霜雪般的眼神，首首落在安虞身上。
安虞心里一咯噔，想来刚才她说的那句话被洛渊给听见了。
脸颊瞬间染上绯红，脑袋顶上的狐狸团子也热了几分。五条尾巴“唰”地展开，严严实实挡住她的脸，尾巴尖还示威般扫过她发烫的耳垂。
“别闹。”她小声嘀咕，伸手想把狐狸捞下来，却摸到一团炸开的绒毛。
国师恭敬上前，对洛渊行了个礼：“神君亲临，不知有何吩咐？”
即便在这三重天，人人皆尊称他一声小师叔，可在洛渊面前，国师大人也妥妥的就是个孩子。
就连当今的天渊阁掌门玉霄子这般，有明确史书记载着己经活了千年的人物在洛渊面前，也只是个小晚辈。
没有人知道洛渊究竟活了多久，几千年，还是几万年？修仙界只流传着，当这片大陆的灵气，渐渐枯竭之时，他们才发现了唯有天渊一处灵力充沛。而彼时，这从一重到九重的天阁便己经存在。
而那偌大的天渊阁之中，唯有一人……
洛渊眼尾凝着细小霜雪，薄唇轻启：“此行凶险。我来，赠诸位冰符一枚。”
只见他指尖微抬，无数冰晶自虚空凝结，“此符，可挡化神以下全力一击。”
冰晶凝结之声接连响起，弟子们面前纷纷浮现晶莹符箓。
“是神君的护命符！”
“这趟稳了！”
人群中爆发一阵低呼。
然而，安虞身旁突然传来轻响，只见岳凌的那枚冰符才刚成型就“啪”地一声，被吝臣剑拍碎，她手忙脚乱去接西溅的冰渣：“对、对不起！我家祖宗又闹脾气了……”
安虞心头感叹，这吝臣的确比狐狸难伺候的多。就在这时，掌心突然一凉。她的眼前的冰符竟比旁人的厚了三分，内里还封着片栩栩如生的六瓣霜花。
刚要细看，头顶传来狐狸的喷气声，他一爪子拍在冰符上，然而却未在符面留下半点痕迹。
这让狐狸有些恼了。
“肃静！”
执法长老的呵斥声中，安虞发现洛渊的目光仍黏在这边。玉雕般的面容看不出情绪，只是袖口金线绣的云纹微微泛光，似是灵力波动的痕迹。
忽然识海一颤。
安虞的识海本是混沌，不过因为狐狸曾留下的一簇火苗，如今倒也算是温热，然而方才那一抹极其清冷的寒意骤然钻进识海，冰火两重天，让她整个人有一瞬脑袋要炸了的感觉。
“那日大比，你没来。”
洛渊的声音在识海响起，明明该是清冷疏离的调子，却莫名透着点委屈。安虞手一抖，冰符竟是撞上了她腰间环佩。
“神君，那日，我的狐狸逃走了，我去了万寿山，未能赶上大比……”
“我还以为……”
识海里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小很小，小到她要把神识蜷成团才听得清，“是你觉得在我身边无趣了些，才躲起来的。”
安虞呼吸凝滞。
“那日，你不在。玉霄子与明霄各自举荐了一名弟子。”
不知为何，安虞听着识海里神君的声音，好似轻哄一般：“我想，九重天孤寂，她们与你年纪相仿，要是日后你来了，也有人能说说话。”
“神君……”
“嗯。”
安虞吸了吸鼻子，眼眶有些红了，也不知是不是被冻的。
“神君，是因为我……才收她们为徒的吗？”
问完她就后悔了。这问题实在僭越，安虞从未想过这样的可能，她只当神君是人好，任凭谁的要求，都能答应。
识海里沉寂了一瞬，洛渊轻轻的“嗯”了一声。
他忙又补充：“若你不愿……我亦可赠予她们一些法器，作为退师的赔礼。”
听到法器二字，安虞瞬间双眼放光：“法器？神君神君，别破费了呀！我也不是小气的人，你要不把法器送我呢？”
只见眼前的神君嘴角极其细微的上扬了些许。
识海中的寒意倏地化开，变成春日溪流般欢快的波动。有几缕甚至缠上安虞的灵识……
“你的，和她们不一样……”
她抬眸，见洛渊长睫轻颤，薄唇微启。
“一路小心。”
这句是对所有人说的。
……
国师将安虞被安排去到江南的问月宗调查，毕竟安虞对江南一带再熟悉不过。
林小满便是来自问月宗的，自然与他们分在了一组。
安虞看着林小满红着眼朝她走来，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递上了一方锦帕。
苏临风吹哨，只见两只飞鸟翩然降落，其中一只便是曾经载过安虞的白羽鸢，它的体型比一旁的青鸟大些。
苏临风指尖凝出青芒，在鸢鸟额前画了个避风咒，“两位姑娘共乘白羽鸢可好？它载重佳，翎羽也软和。”
安虞刚要道谢，人群突然骚动。
只见苏清霜足下浮现了一艘琉璃冰船，船头寒梅含苞欲放，船尾还雕着只振翅欲飞的霜鹤。
“这是什么法器？”
“看起来好高贵的样子……”
“不对，是看起来好贵的样子……”
筑基期，光凭自己是很难飞的，毕竟本质上都是凡人。大多能飞来飞去的，都得整个法器啥的。
比如剑宗，不说筑基，若是有了本命剑，只要达到了引气入体的阶段，驾着本命剑就能飞。
而玄冰宗呢，这么些年各种大比中多次夺得魁首，天材地宝众多，能叫得上名号的弟子，大多都能分个法器。
不过这琉璃冰船看起来，还真不像是玄冰宗能给筑基弟子的东西。
“该不会是洛渊神君送的吧？”
人群中又是一阵羡慕嫉妒恨的讨论。
“也是啊，神君收了俩徒弟，一个自带神剑，另一个要是啥也没有，如何都说不过去的。”
……
然而此时，自带神剑的那位正蹭到安虞身边，对着苏临风笑眯眯的问：“不知，这位师兄可否捎我一程啊？”
苏临风错愕：“你不是有剑吗？”
岳凌陪着笑脸，十分谄媚道：“有是有，不过，他嫌弃我，不带我飞。”
此言一出，安虞突然捏了捏眼前垂落的一条尾巴。
“你好像也不让我骑？你是不是嫌弃我？”
狐狸尾巴一晃一晃的，识海中他的声音暧昧不明的，像是带着钩子：“你……想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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