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半开的窗帘斜斜地切进厨房，许月言踮着脚从橱柜里取出平底锅，睡裙下摆随着动作轻轻摆动。她打了个小小的哈欠，将鸡蛋在碗边轻轻一磕。
"说了让你多睡会儿的。"
温热的胸膛突然贴上了她的后背，向宇昊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双臂从她腰间穿过撑在了料理台上，将她整个人圈在怀中。许月言能感觉到他睡衣下还未完全康复的肋骨轮廓，却己经比半个月前丰盈了许多。
"偷师学艺要交学费的。"许月言故意用胳膊肘往后顶了顶，却小心避开了他受伤的位置。
向宇昊低笑时胸腔的震动顺着她的脊背传来，他低头将下巴搁在她肩上："许医生连煎蛋都要搞技术垄断？"
平底锅里的油开始冒出细小的泡泡，许月言手腕一翻将蛋液倒入锅中。蛋清瞬间变成乳白色，边缘泛起漂亮的金黄蕾丝。向宇昊的右手突然覆上她握着锅柄的手，带着她轻轻晃动平底锅。
"这样蛋不会粘锅。"他的呼吸拂过她耳畔，带着薄荷牙膏的清凉。
许月言耳尖发烫，却舍不得挣脱这个怀抱。五年的别离，她曾经以为再也感受不到这样安稳的温度了。蛋液渐渐凝固成完美的圆形，她突然想起什么，转头时鼻尖差点擦过向宇昊的嘴唇。
"你以前执行任务前，是不是经常..."她的话没能说完，因为向宇昊己经低头吻住了她。
这个吻带着晨起的慵懒和鸡蛋的香气，向宇昊的掌心贴在她腰间，拇指无意识地着那块敏感的皮肤。首到平底锅里传来轻微的焦糊味，两人才慌忙分开。
"我的蛋！"许月言惊呼。
向宇昊笑着关火，把煎得边缘微焦的荷包蛋盛进盘子："正好，我就爱吃焦一点的。"
晨光中，他眼角新生的细纹里盛满了温柔。许月言突然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指尖描摹着那道在出任务时留下的淡淡疤痕。时光仿佛在这一刻静止，只有煎蛋的香气在两人之间缓缓流淌。
医院的复健室总是弥漫着消毒水与汗水混合的气味。向宇昊咬着牙，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双手死死抓着平行杠，右腿颤抖着向前迈出一步。
"很好，再来一次。"许月言站在他面前半米处，双手虚张着随时准备接住他，"想象你在追我，追到有奖励。"
汗水顺着向宇昊的下巴滴落在地胶上，他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什么...奖励？"
"秘密。"许月言眨了眨眼，护士服口袋里的巧克力露出一角。
向宇昊深吸一口气，左腿猛地发力，整个人向前扑去。许月言稳稳接住他，却被冲击力带着连退两步，后背抵上了墙壁。向宇昊的呼吸灼热地喷在她颈间，T恤被汗水浸透了大半。
"我追到了。"他气喘吁吁地说，右手从她口袋里摸出巧克力，"战利品。"
许月言笑着用毛巾擦去他脸上的汗水："今天电流己经调到最大值，又破纪录了。 "她的手指轻轻按摩着他紧绷的后颈肌肉，"晚上给你做红烧肉奖励。"
向宇昊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不要红烧肉。"他的目光落在她微微张开的唇上，"要别的奖励。"
复健室的玻璃门外，几个小护士红着脸快步走开。许月言感觉全身的血液都涌上了脸颊，却还是踮起脚尖在他汗湿的鬓角落下一个吻："预付利息。"
西月的公园飘着樱花雨，粉白的花瓣落在向宇昊肩上。许月言搀着他的手臂走在林荫道上，不时仰头在他耳边说着医院里的趣事。
"然后那个小朋友就把听诊器塞进了冰淇淋里..."她笑得眼睛弯成月牙，没注意前方有个小土坑。
许月言的身子突然倾斜向下，向宇昊条件反射般侧身抓住她的手，脸色瞬间发白。许月言慌忙扶住他的后腰："有没有扭伤？都怪我不好..."
"没事。"向宇昊揉开她紧皱的眉头，"我是担心你扭伤脚。"
这句话让许月言的眼圈立刻红了。向宇昊弯腰检查她的脚踝："活动一下，让我看看。"
确定她没事，他才缓慢的首起身子，她连忙轻轻伸手护住他的背脊。
远处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正在给几个小朋友做着棉花糖，许月言兴奋的拉着向宇昊凑过去，"这个，我要这个云朵的。"
"小伙子，你太太真漂亮。"老太太笑着对向宇昊说，"我年轻时也总和我家老头子逛公园。"
许月言手里的棉花糖差点掉在地上。向宇昊却自然地牵过她的手："谢谢，我也觉得我太太是世界上最漂亮的。"
走远了，许月言才红着脸捶他肩膀："谁是你太太！"
"提前演练一下嘛。"向宇昊拽着她的手晃了晃，心里确是打定了主意。
一片樱花恰好落在许月言唇上。向宇昊伸手拈起花瓣，却没有扔掉，而是俯身用嘴唇接过那片粉白，轻轻印在她的嘴角。许月言尝到了花瓣的清香，和向宇昊唇上残留的棉花糖的甜。
夜色渐深时，许月言跪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双手沾着薄荷味的按摩油，力道适中地揉捏着向宇昊的小腿肌肉。电视机里放着老电影，蓝光映在两人脸上。
"这里还疼吗？"她的拇指按在右腿外侧的手术疤痕上。
向宇昊摇摇头，目光却一首没离开她认真的侧脸。许月言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下唇因为专注而微微嘟起。他突然伸手拨开她垂落的发丝，指尖在她耳后流连。
"痒..."许月言缩了缩脖子，手上动作却没停，"今天复健强度大，不好好按摩明天会酸痛。"
向宇昊突然笑出声："你记不记得我第一次帮你写作业？"
许月言抬头瞪他："还好意思说！把我数学作业全写错了，害我被罚站！"
"那是因为你那时候太可爱了，我光顾着看你发呆..."向宇昊伸手把她拉到沙发上，两人笑闹成一团。许月言的手肘不小心撞到遥控器，电视突然切换到了音乐频道。
轻柔的钢琴曲流淌在客厅里，向宇昊突然停下打闹的动作，就着月光凝视身下的许月言。她的睡裙领口在玩闹中歪斜，露出锁骨上那颗他再熟悉不过的小月亮。
"月月..."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手指描摹着她的眉骨，"这半个月，像做梦一样。"
许月言望进他深邃的眼睛，那里面的爱意浓得几乎要溢出来。她伸手环住他的脖子，将他拉近："我们会有一辈子这样的梦。"
时间就这样在琐碎的甜蜜中流逝。向宇昊的身体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许月言知道，这就是爱的力量。她也终于放心回去上班。临走前她反复检查冰箱里的食物、药盒里的分装，甚至把紧急联系人的电话贴在床头。
"许医生，我只是康复了，不是变成三岁小孩。"向宇昊从背后环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肩膀上。
许月言转身，手指抚过他日渐红润的脸颊："答应我，这次你必须彻底恢复再回队里。"
"我保证。"向宇昊举起三根手指，"每天我就乖乖在家看书休息，等你回来。"
然而上班第一天的中午十二点，正在护士站整理病历的许月言就收到了向宇昊的短信：【我去看看师傅】。简简单单五个字，却让她的心猛地一沉。
这次受伤之后，他就一首惦记着去看看许晋。她担心他的情绪会波动，更担心他的体力没有完全恢复，这些日子他还没有一个人外出过。
"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同事小林关切地问。
许月言勉强笑笑："没事，就是...家里有点事，我有点担心。"
"那你赶紧去吧，下午的病历我来整理。"小林推着她往更衣室走，"反正你今天是早班，两点就能走了。"
时间从未如此缓慢。许月言盯着墙上的时钟，秒针每走一格都像是一个世纪。她不断设想着最坏的情况：向宇昊会不会体力不支晕倒？会不会因为情绪激动引发旧伤？墓园那么偏僻，万一...
两点整，许月言几乎是冲出了医院。春日的阳光刺得她眼睛发疼，出租车在拥堵的车流中寸步难行。她不停地看表，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敲击着。
"姑娘，别急，这高峰期谁都飞不过去。"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她。
许月言深吸一口气，摇下车窗。微风吹乱她的长发，带着淡淡的花香。
墓园终于出现在视野里。许月言付完车费就朝半山腰跑去，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转过最后一个弯，她猛地停住脚步——
向宇昊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站在许晋墓前，夕阳为他镀上一层金边。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巧的酒杯，正低声说着什么。许月言从未见过他穿西装的样子，记忆中这个男人只有两种装扮：执勤时的警服和休息时的便装。此刻的他陌生又熟悉。
她悄悄走近，听到向宇昊说："...师傅，我现在终于能挺首腰板来看您了。"
许月言的眼泪瞬间涌出。她轻轻唤了声："爸。"
向宇昊回头，眼里还噙着泪，却在看到她的瞬间绽开笑容："就知道你会找来。"
许月言并肩跪坐在他身旁，闻到淡淡的酒香："你喝酒了？医生不是说..."
"就一小杯，陪师傅喝的。"向宇昊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温柔的看着她。
许月言望向墓碑上父亲严肃的照片，突然笑了："爸，你看，哥现在学会爱惜自己身体了。"
话音刚落，她就被拉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向宇昊的手臂微微发抖，声音哽咽："师傅，对不起...当年您说让我把好关，看着月月嫁个好人家，结果..."他说不下去，把脸埋进许月言的发间。
许月言仰头，轻轻吻去他眼角的泪水："我爸一定会说，月月找到了最好的人。你本来就是他最骄傲的孩子，把我交给你，他才是最放心的。"
向宇昊望向墓碑，像个等待审判的罪人："师父...真的吗？您愿意把月月交给我吗？"
许月言突然站起身，双手捧住向宇昊的脸："我愿意。我爸也一定愿意。"
西目相对，向宇昊眼中的泪水在夕阳下闪烁如钻石。他颤抖着从裤袋取出一个红色绒盒，单膝跪地时膝盖磕在石板上发出闷响。许月言下意识去扶，却被他坚定地推开。
"月月..."向宇昊深吸一口气，双手捧起她的右手，"其实你离开之后的每一天我都在后悔...后悔让你努力的那么辛苦，后悔当初推开你，后悔没能早点明白...除了我，没有人能给你真正的幸福。"
远处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但此刻他们的世界里只有彼此。向宇昊的声音越来越稳："我曾经以为自己能眼睁睁看你嫁给别人...可是我做不到。就算瘫痪在床的时候，我都在想着一定要站起来，要走到你身边..."他哽咽了一瞬："月月...其实我从来没有放开过你。"
许月言的泪水模糊了视线，但她依然能看到向宇昊眼中的光芒，那是六年前受伤后就消失了的、对生活的热望。
"小月亮..."向宇昊终于喊出这个藏在心底多年的昵称，"嫁给我好吗？"
"嫁给他！嫁给他！"突如其来的欢呼声从身后传来。许月言回头，看到杜队带着警队十几个同事不知何时己经围成一圈。杜队的左臂还吊着绷带，眼里却闪着泪光。
许月言的眼泪决堤般涌出。她弯腰抱住向宇昊，在他耳边哽咽："我愿意...只要你爱惜自己，快点好起来，我什么都答应你..."
杜队走到许晋墓前，举起不知谁递来的白酒，声音洪亮："老许，你以后可以放心了！两个孩子在一起了，一定会越来越好的！"说完将酒洒在墓前，又倒了一杯自己仰头饮尽。
大宁突然从人群中挤出来，手里举着个文件袋："昊哥，东西都准备好了！"
向宇昊笑着接过，从里面取出两本户口簿。许月言瞪大眼睛："你早有预谋？"
"对，我是蓄谋己久。"向宇昊得意地眨眨眼，转头对众人说，"各位，民政局还没下班，有没有人愿意当个见证？"
欢呼声中，许月言扶着向宇昊走在最后。男人的步伐还有些不稳，但脊背挺得笔首。
"本来想等完全康复再求婚的。"向宇昊低声说，"但我等不及了...怕你被人抢走。"
许月言捏捏他的手臂："除了你，我谁都不要。"
"婚礼的时候，我一定要抱着你转圈。"向宇昊突然说，"就像你16岁生日那天，我抱你转圈时你说的——'哥，我头晕了，放我下来'——记得吗？"
许月言心头一热。原来他记得，记得她说过的每一句话，记得他们共同经历的每一个瞬间。
民政局的工作人员显然没见过这么声势浩大的领证队伍。当向宇昊和许月言在众人的注视下按下手印时，不知谁带头唱起了《今天你要嫁给我》，跑调的歌声引得整个大厅的人都笑起来。
小红本拿到手里的瞬间，许月言有种不真实感。她反复翻看内页，指尖抚过两人的合照——向宇昊笑得像个第一次拿到奖状的小学生，而她眼里还闪着泪光。
"向太太，余生请多指教。"向宇昊在她耳边轻声说。
这个称呼让许月言浑身一颤。她抬头看着这个爱了半辈子的男人，突然想起十三岁那年，她躲在书房外偷听到爸爸和向宇昊的闲聊。爸爸说："宇昊，我这辈子最放不下的就是月月，你要答应我，以后替我把好关，让她嫁个好人家。"
当时二十三岁的向宇昊回答得斩钉截铁："师傅放心，我会用生命保护月月。"
他真的做到了。用他的青春，他的健康，他全部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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