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像密集的鼓点，敲在结了薄冰的林间小道上。柳如烟带着赵磊和阿古拉钻进一片茂密的黑松林，松针上的积雪被马蹄震落，簌簌地砸在三人肩头，瞬间融化成冰冷的水珠。
“前面有个废弃的猎户小屋，我们可以在那里暂避。” 柳如烟勒住马，淡紫色的裙摆在风中划出一道柔和的弧线。她回头时，鬓角的碎发沾着雪粒，眼神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紧张，“但屋后的峡谷只有一条吊桥能过，要是被堵住就麻烦了。”
赵磊望着密林深处，黑沉沉的树影像张牙舞爪的鬼魅。风穿过林叶的缝隙，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夹杂着远处隐约的马蹄声 —— 王丞相的追兵果然追上来了。
“先去小屋。” 他拍了拍阿古拉的手背，她的指尖冰凉，却在他触碰时微微蜷缩，握紧了腰间的弯刀，“你带柳如烟先过桥，我来断后。”
“不行。” 阿古拉的声音斩钉截铁，银色皮甲上的雪水顺着她的脖颈往下淌，在锁骨处积成一小汪，“要走一起走，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留下。”
柳如烟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睫毛颤了颤，调转马头：“快走吧，追兵离得不远了。”
猎户小屋藏在一片巨大的岩石后面，屋顶的茅草早己被风雪掀得七零八落，只剩下几根黢黑的木梁。屋后的峡谷深不见底，一道朽坏的吊桥横跨两岸，木板间的缝隙能看到底下翻滚的云雾，风一吹就摇摇晃晃，仿佛随时会断裂。
赵磊刚扶着阿古拉下马，就听到林子里传来弓弦震动的嗡鸣。“趴下！” 他猛地将阿古拉按在雪地里，一支狼牙箭擦着她的发梢飞过，钉在小屋的木柱上，箭尾还在嗡嗡作响。
柳如烟的侍女突然尖叫一声，捂着肩膀倒在地上，血珠从指缝里往外涌。“是王丞相的神射手营！” 她脸色煞白，躲到岩石后面拉弓反击，“他们的箭上淬了麻药！”
【妈的！又是偷袭！这群人太不要脸了！】
【吊桥！快把吊桥砍断啊！】
【阿古拉小心！左边树后有弓箭手！】
光屏上的弹幕像炸开的火星，赵磊眼角的余光瞥见 “火折子”“松油” 两个词，突然拽过阿古拉的弯刀，劈开小屋墙角的油桶 —— 里面果然装着猎户储存的松油。
“浇在吊桥上！” 他嘶吼着将松油泼向吊桥，阿古拉立刻会意，摸出火折子吹亮，火星刚一触到浸透松油的木板，就腾起一道火墙，将吊桥吞噬在烈焰中。
追兵的箭雨更密了，射在岩石上迸出点点火花。赵磊将阿古拉护在怀里，后背紧贴着冰冷的岩石，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胸腔里急促的心跳，像擂鼓一样敲在他的心上。
“疼吗？” 阿古拉突然抬起头，指尖轻轻抚过他胳膊上被箭划伤的地方，那里的血己经冻成了暗红的冰碴。
“这点小伤算什么。” 赵磊笑了笑，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你听，我的心还跳得很有力。”
阿古拉的脸颊瞬间染上红晕，刚想说话，却被柳如烟的喊声打断：“他们绕到侧面了！快从峡谷的藤蔓下去！”
峡谷的岩壁上缠着几株粗壮的老藤，垂向云雾缭绕的谷底。赵磊探头往下看，只觉得头晕目眩，根本看不清底。
“你先下。” 他将阿古拉推到藤蔓边，长剑反手刺出，逼退一个冲上来的追兵。那追兵的长刀划破了他的袖口，带起的血珠溅在阿古拉银白的皮甲上，像开了朵凄厉的红梅。
“要走一起走！” 阿古拉死死拽着他的腰带，弯刀在她手中转出一道银光，精准地割断一个追兵的喉咙，“我说过，踏过我的尸体才能动你！”
她的声音带着蛮族特有的悍烈，眼神却亮得惊人，像黑夜里燃烧的火把。赵磊突然觉得鼻子一酸，这个总是嘴硬的蛮族女将，早己把他的性命看得比自己还重。
就在这时，柳如烟突然发出一声惨叫。赵磊回头看去，只见她被一个蒙面人逼到了悬崖边，对方的长剑抵着她的咽喉，淡紫色的裙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像一只即将坠落的蝴蝶。
“放下武器！” 蒙面人嘶吼着，声音嘶哑，“不然我杀了她！”
赵磊的心脏骤然缩紧。他看着柳如烟眼中的恐惧，又看了看步步紧逼的追兵，突然想起她刚才挡在侍女身前的样子 —— 这个曾经的敌人，此刻却成了需要保护的人。
“放了她。” 赵磊缓缓放下长剑，阿古拉想阻止，却被他按住了手。他盯着蒙面人，声音平静得可怕，“你要的是我，我跟你走。”
“赵磊！” 阿古拉和柳如烟同时喊出声，声音里都带着哭腔。
蒙面人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轻易妥协，愣了一下，随即狞笑道：“算你识相！把他们两个绑起来！”
两个追兵刚要上前，柳如烟突然往蒙面人怀里撞去，同时将手中的匕首狠狠刺进他的小腹！“快走！” 她嘶吼着推开蒙面人，自己却被对方的长剑刺穿了肩膀，“我欠你们的，今天还清了！”
“如烟！” 赵磊目眦欲裂，捡起地上的长剑冲过去，却被涌上来的追兵缠住。
阿古拉的弯刀舞得像一团银色的旋风，她砍倒两个追兵，突然抓住赵磊的手腕往藤蔓边冲：“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吊桥的火己经熄灭，只剩下焦黑的木桩在风中摇晃。追兵像潮水般涌来，柳如烟的身影己经被淹没在刀光剑影中，她最后看过来的眼神，带着一种解脱的释然。
“保重！” 赵磊对着她的方向喊了一声，转身抓住藤蔓，和阿古拉一起坠入了云雾缭绕的峡谷。
风声在耳边呼啸，赵磊紧紧抱着阿古拉，将她的脸按在自己胸口，不让她看到身下的深渊。藤蔓突然剧烈晃动，赵磊低头一看，只见一个追兵正顺着藤蔓往下爬，手中的长刀闪着寒光。
“抓紧了！” 他怒吼着抽出腰间的短刀，在追兵靠近的瞬间猛地割断了藤蔓！
那追兵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消失在云雾中。赵磊和阿古拉则借着这股反作用力，荡向对面的岩壁，重重地撞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
“你怎么样？” 赵磊顾不上后背的剧痛，连忙检查阿古拉有没有受伤。
阿古拉摇了摇头，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他的胸口：“柳如烟她……”
“她用自己的命换了我们的命。” 赵磊的声音沙哑，他知道，从这一刻起，那个曾经的 “奸细” 柳如烟，永远活在了他的记忆里。
岩壁上的积雪被他们撞得簌簌下落，赵磊抱着阿古拉蜷缩在岩石的凹陷处，听着上方追兵气急败坏的咒骂声渐渐远去。
“冷吗？” 他解开自己的披风，裹在阿古拉身上，那上面还残留着柳如烟的血痕。
阿古拉摇摇头，突然凑上前，吻住了他的嘴唇。她的唇很凉，带着雪的味道，却像一道暖流，瞬间涌遍了他的全身。
赵磊愣住了，随即紧紧抱住她，加深了这个吻。风声、心跳声、远处隐约的鸟鸣，都在这一刻消失了，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呜呜呜，柳如烟太好哭了……】
【终于吻了！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
【前面还有什么在等着他们啊？心都揪起来了……】
光屏上的弹幕混着哭腔和祝福，赵磊却没再看。他看着怀里的阿古拉，她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嘴唇却带着一丝羞涩的红。
“等我们揭穿了王丞相的阴谋，” 赵磊轻声说，指尖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我就向皇上请旨，娶你为妻。”
阿古拉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落满了星光：“真的？”
“真的。” 赵磊郑重地点头，“到时候，我带你去看中原的桃花，去江南的水乡，让所有人都知道，我赵磊的妻子，是最勇敢的蛮族女将。”
阿古拉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起来，这一次，却是喜悦的泪水。
峡谷的风渐渐停了，阳光透过云雾洒下来，在岩壁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赵磊抱着阿古拉，看着远处连绵的山峦，知道前路依旧布满荆棘，但只要他们在一起，就没有跨不过去的坎。
而京城的方向，王丞相的府邸里，一盏孤灯彻夜未熄。他看着密探送来的消息，嘴角勾起一抹阴鸷的笑 —— 他早己在峡谷的出口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赵磊自投罗网。
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京城悄然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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