峡谷底部的雾浓得像化不开的墨，赵磊抱着阿古拉摔在一片厚厚的苔藓上时，口鼻里灌满了湿冷的水汽。阿古拉闷哼一声，额头磕在岩石上，瞬间起了个青包，她却顾不上疼，反手摸向赵磊的后背：“你怎么样？”
“死不了。” 赵磊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喘息，后背的伤口在坠落时被岩石蹭裂，血浸透了衣料，与苔藓上的泥水混在一起，黏腻得让人发慌。他扶着岩壁坐起来，才发现这里竟是个天然溶洞，钟乳石垂在头顶，像倒悬的利剑，水滴顺着石尖往下淌，“嘀嗒” 声在空旷的洞里回荡，格外瘆人。
阿古拉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尖冰凉：“你看那边。”
溶洞深处隐约有微光闪烁，像鬼火般忽明忽暗。赵磊摸出火折子吹亮，火光中赫然出现一道狭窄的石缝，缝里塞着个油布包 —— 是柳如烟的东西！她坠崖前竟把这个藏在了这里。
油布包里裹着半张地图，画着峡谷到京城的秘密通道，还有那枚刻着 “柳” 字的玉佩。赵磊着玉佩上的凹槽，突然发现背面刻着个极小的 “密” 字，与王丞相书房暗格的传闻对上了。
“她早就准备好了。” 阿古拉的声音发颤，眼泪砸在地图上，晕开一小片墨迹，“她知道自己可能活不下去……”
赵磊将玉佩塞进阿古拉的领口，紧贴着她的肌肤：“这是她用命换来的，我们不能让她白死。” 他的指尖触到她颈间的动脉，跳得又快又急，像要挣脱皮肤的束缚，“你怕吗？”
“有你在，不怕。” 阿古拉仰头看他，溶洞的火光在她瞳孔里跳动，像两簇永不熄灭的火苗。她突然凑上前，轻轻咬住他的嘴唇，带着苔藓的湿冷和泪水的咸涩，“但你得答应我，不许再把我推开。”
赵磊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猛地将她按在岩壁上加深这个吻。钟乳石的水滴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冰凉刺骨，却浇不灭那股从心底涌上来的热。
【啊啊啊这个吻！在溶洞里也太会了吧！】
【柳如烟好惨…… 但她留下的地图肯定有用！】
【前面好像有脚步声！是不是追兵下来了？】
光屏上的弹幕突然炸开。赵磊猛地推开阿古拉，火折子的光扫向洞口 —— 一群手持火把的黑衣人正顺着岩壁上的藤蔓往下爬，为首那人举着弯刀，脸上的刀疤在火光下狰狞可怖。
“是神射手营的统领！” 阿古拉瞬间握紧弯刀，银色皮甲在石缝间撞出脆响，“他居然亲自下来了！”
赵磊将油布包塞进怀里，拽起阿古拉往溶洞深处跑：“跟紧我！”
溶洞深处岔路纵横，像迷宫般曲折。黑衣人的脚步声在身后紧追不舍，火把的光透过石缝照进来，将他们的影子拉得扭曲变形。赵磊突然想起首播弹幕提过的 “回声定位”，猛地停住脚步：“屏住呼吸！”
寂静中，水滴的 “嘀嗒” 声格外清晰，左侧岔路传来隐约的水流声，右侧则是死胡同的沉闷回响。“这边！” 他拽着阿古拉冲进左侧通道，刚拐过弯，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
一道地下暗河横亘在眼前，水流湍急，泛着墨绿色的光。河面上飘着几艘朽坏的木筏，显然是以前的猎户留下的。
“快！木筏！” 阿古拉跳上最近的木筏，弯腰去解缆绳，却发现绳子早己被水泡得腐朽，轻轻一扯就断成了几截。
黑衣人己经追到洞口，统领的狞笑声在溶洞里回荡：“赵磊，看你往哪跑！”
赵磊突然将阿古拉推上木筏，自己则抄起一块巨石砸向暗河中央的礁石。“轰隆” 一声巨响，水花西溅，水流被礁石激起的漩涡卷得更加湍急。
“你干什么？” 阿古拉在木筏上尖叫，看着赵磊被漩涡卷得连连后退。
“我引开他们，你顺着暗河往下漂！” 赵磊的声音被水声吞没，他挥舞着长剑冲向黑衣人，故意将他们往右侧岔路引，“出了暗河往南走，会有蛮族的商队接应你！”
“我不！” 阿古拉的眼泪混着河水往下淌，她死死抓住一根垂在水面的钟乳石，木筏在漩涡里剧烈摇晃，“我说过要一起走！”
统领的箭突然射向赵磊的后心，阿古拉想也没想就扑过去挡在他身前。赵磊猛地转身，用自己的后背硬生生受了这一箭！
“你疯了！” 赵磊抱着软倒的阿古拉，箭头穿透她的肩胛，血珠滴在暗河里，瞬间被水流冲散，“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傻！”
“因为……” 阿古拉的声音气若游丝，却笑得灿烂，“我是你的妻子啊……”
这句话像道惊雷劈在赵磊头顶。他想起在悬崖边的承诺，想起溶洞里的吻，突然红了眼。他将阿古拉抱上木筏，自己则跳下水，用肩膀顶着木筏往暗河下游推：“抓紧了！我不会让你死的！”
黑衣人射箭的呼啸声在身后响起，赵磊推着木筏在暗河里左躲右闪，后背的伤口被水流泡得发白，每一次发力都像有钝刀在骨肉间搅动。阿古拉趴在木筏上，用尽最后力气将弯刀扔向追兵 ——
弯刀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光，精准地劈中统领的火把。火光熄灭的瞬间，赵磊猛地将木筏推进一道狭窄的石缝，暗河的水流在这里突然加速，像利箭般射向未知的黑暗。
当木筏终于冲出暗河，撞在一片柔软的沙滩上时，赵磊己经力竭。他爬上岸，将阿古拉抱进岸边的山洞，撕开自己的衣襟为她包扎伤口。
“还疼吗？” 他的指尖颤抖着，不敢碰那深可见骨的箭伤。
阿古拉摇摇头，抓过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你听，还在跳呢。” 她的心跳微弱却坚定，像暗河里顽强的漩涡，“赵磊，我刚才没说完…… 等这事结束，我要带你回蛮族的草原，看万马奔腾，听长调绕着帐篷转……”
赵磊的眼泪突然掉下来，砸在她的伤口上。阿古拉却笑了，用沾满血的指尖轻轻刮过他的脸颊：“哭什么…… 你答应过要娶我的……”
“娶！一定娶！” 赵磊哽咽着，将她紧紧抱在怀里，“等你好了，我们就去草原，去江南，去所有你想去的地方！”
山洞外传来晨鸟的啼鸣，第一缕阳光透过石缝照进来，落在阿古拉苍白的脸上。赵磊突然发现，她肩胛的伤口旁，纹着一朵小小的狼毒花 —— 那是蛮族女子用来标记心上人的图腾。
他低下头，在那朵花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带着血的咸和泪的涩。
而此时的京城，王丞相正站在皇宫的角楼上，看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他身后的侍卫捧着一件龙袍，金线绣成的龙纹在晨光下闪着冰冷的光。
“告诉皇后，” 他的声音像淬了冰，“明天早朝，该收网了。”
暗河的水流声在山洞外潺潺作响，赵磊抱着熟睡的阿古拉，掌心贴着她后心的箭伤。他知道，当太阳完全升起时，他们必须再次踏上征途。
但这一次，他不会再放开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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