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昌元年,腊月廿九。
未央宫御书房的烛火跳动,安锦玥盯着案上的《女帝制》真本,竹简边缘的缺口处还留着陈砚卿的血渍。她指尖抚过“女主临朝,顺天应民”八字,忽然想起十六岁在北疆军营,陈先生托人送来的信——信里夹着根红绳,说“枪缨系此,可破万难”。
此刻红绳正系在惊鸿剑上,剑穗扫过案头的《起居注》,落在“女子科举”的奏疏上。她忽然笑了,想起三个月前在江南,看见绣娘用红绳绣枪缨的样子——那些被她护在软甲下的“叛逆”,如今竟成了天下女子的“流行”。
子时三刻,冷宫废墟。
踩着积雪穿过断壁残垣,安锦玥在老梅树下停住——树下埋着她十西岁时遗失的木枪,枪杆上的“锦”字己被风雪磨得模糊,却仍能看见旁边刻着的小字:“阿娘说,枪要握稳,心要温热。”
她蹲下身,指尖触到枪缨处缠着的布条——是母亲临终前的帕子,上面的木兰花绣线己褪色,却在雪地里泛着微光。忽然想起登基大典的仪程里,有“祭告宗庙”的环节,而她悄悄改了祭文:“今日祭告,非为称帝,只为告慰万千‘她’——昔年藏在深宅、埋在边塞的‘握枪之心’,终成燎原之火。”
梅枝上的积雪落在木枪上,像极了及笄那年的梨花。她忽然觉得,这柄被埋了十年的木枪,此刻比任何御赐宝剑都重要——因为它藏着最初的自己:那个在梨树下用树枝画枪的小女孩,那个在演武场踉跄握枪的少女,那个在北疆战场用枪缨染血的“安三郎”。
卯时,坤宁宫。
宫女捧着凤冠进来,点翠凤凰的眼睛在晨光里闪闪发亮,却抵不过安锦玥腕间的剑穗红。她看着镜中自己,凤冠下露出的,是常年握枪磨出的茧子,还有北疆风雪刻下的细纹——这些被宫人们私下议论的“不似女子”的痕迹,此刻却成了她最骄傲的勋章。
“陛下,该换礼服了。”掌事女官展开明黄翟衣,衣摆上的金线凤凰张着利爪,爪下踩着的不是祥云,而是她特意加上的枪穗纹。她忽然想起陈砚卿临终前说的话:“凤凰不该只有羽衣,还要有爪牙,才能护得住想护的人。”
翟衣穿到一半,她忽然命人取来玄色软甲——那是母亲的陪嫁,后来被她改成了内衬,上面的“六韬”绣纹早己被汗水浸得发暗,却在朝阳下泛着微光。当凤冠与铠甲同时落在身上,她忽然明白,自己此刻要担的,不是“女帝”的荣光,而是千万个“她”的期待:那些在书院画阵法的清禾、在边塞刻木枪的阿秀、在史馆写史书的林疏桐……她们的“握枪之心”,都藏在这顶凤冠的点翠里,藏在这件铠甲的鳞纹中。
登基大典的钟鼓响起时,安锦玥握着惊鸿剑走向太极殿,剑穗上的红绳扫过雪地,拖出一道细长的红痕。她忽然想起昨夜在冷宫埋下的木枪——此刻它该与老梅一起,等着来年春天的雪化,等着某个小女孩路过时,发现这柄藏着“勇气”的旧枪。
而她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开始——当凤冠上的凤凰与铠甲上的枪穗同时在阳光下闪耀,便在向天下宣告:所谓“业火”,从来不是她一个人的燃烧,而是无数个“她”,用各自的方式握稳“银枪”,最终让这天下,开满敢爱、敢恨、敢握枪的“火中莲”。
当第一缕朝阳落在太极殿的匾额上,“凤昌”二字在风中轻晃。安锦玥望着殿下跪的群臣,看见人群里有个小女孩——是宫娥的女儿,此刻正扒着栏杆,眼里映着她的铠甲与凤冠,手里还握着根偷折的梅枝,像极了当年在梨树下画枪的自己。
那一刻她忽然笑了,知道这便是“业火”的意义:不是要让天下记住她的名字,而是要让每个“她”,都能在看见凤冠与铠甲时,忽然想起——原来女子的天空,从来就该这么辽阔,辽阔到足以容下一支枪、一顶冠,还有无数个“我也可以”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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