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旧物里的暗纹

午夜的雷声震得窗玻璃嗡嗡作响，沈念跪在床底，指甲抠进樟木箱的铜缝里。箱盖上的铜锁早没了钥匙，她用发簪撬开锁扣时，木屑混着陈年樟脑味涌出来，呛得她眼眶发酸。最上层是件蓝布衫，领口补着细密的针脚，袖口还留着块淡褐色的污渍，形状像弯残月——和今天那个女人旗袍领口的痕迹，分毫不差。

银镯裹在褪色的红布里，躺在箱子最底层。沈念刚触到布料，指尖突然传来灼痛，仿佛触到块烧红的炭。她猛地缩回手，却看见红布上沾着点暗红，不是血迹，而是种陈旧的颜料，像旧时药铺用来标红药方的丹砂。鼓起勇气翻开红布，银镯内侧的缠枝莲纹正在发亮，那些原本模糊的纹路渐渐清晰，“民国廿三年”的刻字旁，不知何时多出了细小的凹痕，像是用刀尖仓促刻下的小字。

她举着镯子凑近台灯，借着手电筒的光仔细辨认，终于看清那行几乎要融进花纹的字迹：“念儿，雾起时莫回头。”字体歪歪扭扭，末尾的笔画还带着颤痕，像写字时手在发抖。沈念的心跳突然加速，想起外婆的日记本里夹着的老照片——照片上的少女站在药铺前，腕间银镯映着阳光，身后的门楣上挂着“平安药铺”的木牌，而木牌右侧，隐约能看见个穿灰布长衫的男人，手里攥着半块怀表，表壳上的花纹，竟和自己此刻握在手里的银镯一模一样。

后颈忽然泛起凉意，仿佛有人在耳边吹气。沈念猛地转身，却只看见自己映在镜中的倒影，可镜面上不知何时凝了层薄雾，雾里隐约浮现出老式梳妆台的轮廓，台上摆着和自己手中一模一样的银镯，穿旗袍的女人正对着镜子梳头，发间插着朵白色珠花——那是外婆留给她的遗物，此刻正躺在首饰盒最底层，绒布上还留着道深色压痕，像道未愈的伤口。而女人梳头的动作，和外婆生前每晚的习惯分毫不差，手腕抬起时，银镯撞在梳妆台边缘，发出和记忆中相同的清响。

怀表在此时突然响起。那是外婆临终前塞给她的物件，铜壳上刻着缠枝莲纹，齿轮声本该在三年前就停了，此刻却清晰得惊人，每一声“滴答”都敲在她心上。沈念盯着表盘，发现指针竟在倒转，分针扫过“1934”的刻度时，银镯突然剧烈震动，镯面映出的不再是自己的脸，而是个穿学生装的少女，正攥着银镯在老巷里奔跑，身后传来男人的呼喊：“阿霜！带着镯子快走！”少女回头的瞬间，沈念看清了她耳后的朱砂痣，和今天那个女人，和照片上的外婆，一模一样。而少女手中的银镯，内侧刻着的“念儿”二字，正随着奔跑的动作闪烁，像在传递某个紧急的讯息。

第三章：雾中的药香

凌晨三点，巷口的槐树己被雾完全笼罩，树干在雾里若隐若现，像根首通天际的灰黑色柱子。沈念攥着银镯站在巷口，指尖还留着方才的余温——当怀表指针停在“03:07”时，银镯上的缠枝莲纹突然发出微光，莲瓣尖端指向巷尾，薄荷香顺着雾气涌来，比记忆中外婆熬药时的气味更浓，还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像血渗进了药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