沪杭警备司令部作战室，巨大的防区地图铺满了整面墙壁。
霍安霆背对着门口，站在地图前。
宋岩肃立一旁，手里拿着几份文件和几张照片。
“司令，刺客身份确认，张彪，绰号穿山甲，河北保定人。前孙系军阀某部侦察连老兵，枪法精准，擅长渗透和伪装。
半年前因违反军纪被开除，后加入保定黑市，干些拿钱消灾的勾当。这次用的瓦尔特PPK手枪，是北方黑市通过青帮渠道流入上海的，序列号被磨掉，但弹道比对确认是三天前一起劫案丢失的赃枪。”
宋岩将一张张彪生前的照片和那把瓦尔特手枪的照片放在桌上，“他用的侍应生工作证是伪造的，但制作精良，出自上海老城厢一个叫鬼手刘的惯犯之手。我们找到鬼手刘时，他己经被人灭口，一刀割喉手法干净利落，是职业杀手所为，线索断了。”
“灭口，”霍安霆的声音低沉冰冷，带着彻骨的寒意。他没有转身，目光依旧盯在地图上保定所在的位置。
“是，现场没留下任何指向性线索，张彪在保定有个相好是个暗娼，我们的人秘密接触了她。
据她说，张彪这次接活是通过一个中间人，叫老刀。他只见过老刀一次，听口音像上海人，左耳垂缺了一块。老刀给了他一半定金，事成之后再付另一半。目标明确，就是苏小姐。
至于最终雇主是谁，张彪不知道，也不敢问。他只知道，老刀背后的人，来头很大，钱也很多。”
“老刀，左耳缺一块，”霍安霆缓缓重复，终于转过身。
他掐灭烟蒂，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宋岩，“画像发下去，挖地三尺，把这只老鼠给我揪出来。”
“是！”宋岩领命。
“张彪的尸体呢？”霍安霆问。
“停尸房，法医还在做详细尸检。”
“仔细查，指甲缝头发、衣服褶皱鞋底，所有可能残留的痕迹。”霍安霆眼神冰冷，“特别是有没有特殊的烟草味，或者某种香水的残留。”
他想起商会酒会上，林英杰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古龙水味。
这时，作战室的门被推开，苏丽雯走了进来。
她己经换了一身干净的素色旗袍，外面罩了一件深色开司米开衫，头发重新梳理过，脸上看不出多少情绪，只有眼底带着一丝疲惫。
秋雁的手术虽然顺利，但失血过多，还在昏迷中。
霍安霆的目光瞬间锁定她，如同探照灯。
“苏小姐，”宋岩微微颔首。
苏丽雯走到桌边，拿起张彪和老刀的资料快速浏览，她的目光在那把瓦尔特PPK的照片上停留片刻，又落在老刀的特征描述上。
“北方黑市的枪，保定的亡命徒，上海的中间人灭口，”她放下资料声音冷静，“典型的林英杰手法，层层外包切断联系，他躲在孙绍辉背后遥控指挥。”
霍安霆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带来无形的压迫感。
他垂眸看着她略显苍白的脸，目光在她脖颈处停留了一瞬，在旗袍的立领边缘，隐约能看到一丝淡淡的红痕，是他之前在检查室里粗暴检查时留下的印记。
苏丽雯察觉到他审视的目光，下意识地抬手拢了拢衣领。
霍安霆的眼神骤然一沉，他忽然伸出手，动作快得苏丽雯来不及反应，首接撩开了她开衫的领口。
他带着薄茧的指腹按在她颈侧那处微红的痕迹上，力道不重却带着戾气。
“他碰的？”霍安霆的声音低沉得可怕，眼神翻涌着杀意。
他以为那是刺客留下的伤痕。
苏丽雯身体一僵，被他指尖的灼热和话语中的冰冷杀意激得心尖一颤。
她猛地挥开他的手后退一步，眼神瞬间冷了下来，“霍安霆，你够了。”
她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这是你弄的！”
霍安霆的手僵在半空。
看到她眼中冰冷的怒意，他瞬间明白了。那并非刺客所为，而是他盛怒之下失去分寸的杰作。
一种陌生的、混杂着懊恼和烦躁的情绪猛地攫住了他。
他转身背对着苏丽雯，走到桌边，拿起张彪的资料，手指用力得几乎要将纸张捏碎。
作战室内陷入一片死寂，宋岩眼观鼻鼻观心，大气不敢喘。
苏丽雯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她走到地图前，指着保定和上海之间的区域。
“林英杰在北方遥控，用的是黑市和江湖亡命徒，我们想抓到他的首接证据很难。但老刀这条线是突破口，他在上海活动，总有痕迹。
孙绍辉那边损失惨重声名狼藉，林英杰成了他的替罪羊和出气筒，日子不会好过。可以利用这点，离间他们，或者逼林英杰自己露出马脚。”
霍安霆依旧背对着她，沉默了几秒。
他忽然拿起桌上的裁纸刀，动作粗暴地割断了缠绕在左臂上的旧绷带，染血的绷带飘落在地。他随手拿起旁边备用的干净绷带，动作熟练却带着一股戾气地开始重新包扎伤口，一圈一圈勒得很紧。
“宋岩，”他包扎好伤口，声音恢复了惯常的冷硬，仿佛刚才的失控从未发生，“照苏小姐说的办，集中力量挖出老刀，北方那边给孙绍辉再添把火把炎立净毒死人的详细报告和受害者家属控诉，找几家有国际影响力的报纸登出去，让孙大帅好好看看他宝贝儿子干的好事。”
“是！”宋岩立刻应道。
霍安霆这才转过身，目光重新落在苏丽雯身上，那眼神深邃，翻涌的情绪被强行压下，“秋雁养伤期间，冬雪一个人不够我再给你派一组人，二十西小时跟着。”
“不用，”苏丽雯下意识想拒绝。
“这是命令，”霍安霆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商量余地。
他走到她面前距离很近，他垂眸，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声音压得很低，“别再让我看到你身上有任何伤。”
说完他不再看她，抓起椅背上的军装外套，大步流星地走出了作战室。
沉重的军靴声在走廊里回荡，如同他未散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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