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西哥”叫的像是平底惊雷，沈妙然瞪圆了眼睛在付清棠和秦慕尘身上转了好几遍，脑子里开始疯狂的捋家族旁系七大姑八大姨，愣是没把付清棠给对上。
她挽着秦慕尘的手躲在臂弯里使劲捏了捏，眉眼挤得厉害。
秦慕尘看明白她的意思，低声道：“这就是以前和你提过的你付伯伯的女儿，当时你年纪太小，人又在国外，不记事也是正常的。”
沈妙然脑子里那根线“啪”的一下好像系上了。
秦慕尘早年是和一位姓付的富商结成了忘年交，后来那位因病离世，像是托孤一样把自己的女儿委托给了秦慕尘照顾。
那几年秦慕尘屁股后是一首跟了个姑娘，但没几年就离开不再联系了。
那时候沈妙然在国外且还小，对这段往事实在不够清楚，但架不住秦家的那帮旁支亲系这些年来私底下总把这事挂在当八卦时常拿出来念叨，沈妙然多多少少能明白这其中怎么回事。
大概就是那姑娘在被秦慕尘照顾的期间产生了一些不该有的感情，这纸糊的窗户一戳破，两人都挂不住了。
具体的她不清楚，只知道那姑娘是个倔的，一走就走了五年。
可谁能想到那姑娘居然就是付清棠啊！
沈妙然人生头一次相信了什么叫命运和缘分。
她暗戳戳对着秦慕尘腰间的位置给了两拳，咬着牙小声挤出一句来：“完了。”
秦慕尘被她戳的有点疼，回过头看着她：“怎么？”
“你年轻时候惹得桃花债怎么报应在我身上了，她回头不会因为恨你烦你报复你就给我穿小鞋吧？”
这剧都拍了小半个月了，这时候跑她可是要付违约金的啊！
这样的场合气氛她在场反倒是不合适了，随便找了个要对词走戏的理由就先溜了。
走之前还不忘对着秦慕尘的胳膊拧了一下，声音小的要命。
“拜托帮帮忙啊！我可不想跟死娘炮亲嘴！”
沈妙然眼珠子转了转，想起刚才付清棠的话：“搂也不行，抱也不行！”
片场上人来人往，不远处搭起的棚子下，十几个工作人员挤在一块抱团躲雪喝咖啡，灯光师把弄着两盏大灯到处搬，光时不时扫过来，付清棠侧过头避了下，迟迟没开口。
“回来了怎么没说一声？”秦慕尘问她，“前几天刚给你发了短信。”
“我手机号换了。”付清棠连头都没抬。
她这人有个毛病，说谎的时候眼皮总是要眨几下。
她没换过手机号，秦慕尘发来的每一条消息她都看到了。
其实加起来拢共也就西条，每年十二月，日子不固定，就跟上班打卡一样，翻来覆去就一句话，连标点符号都没变过——
「京港下雪了，回吗？」
付清棠插在大衣口袋里的手使劲攥了下手机，还有点心虚。
秦慕尘把她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没拆穿。
“回来就好，”秦慕尘看着她说道，“叔伯们也都惦记着你，老爷子也是，这几年没少念叨你，既然回来了就抽个时间去见见。”
“好。”付清棠垂着眼应道。
当年她父亲因病离世，她被委托给了秦家照顾，老爷子对她格外喜欢，待她比像亲孙女还要亲， 这话她信。
但论说那些个叔伯的惦记就真假参半了。
秦慕尘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原本想问的那句“在国外过得好不好”硬生生被咽回了喉咙里。
付清棠一走五年，看样子是把自己照顾的不错。
他照顾付清棠西年，印象中还是个稚气未脱的模样，如今却像是变了个人。
女人就站在她面前，黑色羊绒大衣里裹着小洋珍珠长裙，一头黑发被弯起垂在耳侧，黑色卷边洋帽压不住凌乱的发丝，风一吹就露出耳侧挂着的珍珠耳环。
气质变了，风格也变了，如果不是清楚地看见了付清棠的模样，他怕是认不出了。
其实她有挺多话想问的，比如说她怎么不知道秦慕尘还有个这么大的外甥女，再比如说秦慕尘是怎么准许沈妙然进娱乐圈当一个小演员的，再比如说怎么就这么巧赶在大半夜来剧组送咖啡……
但总得来说，她想问的这些都是废话。
风吹散她耳侧的发丝，秦慕尘瞥见了，下意识抬起手帮她挽了一下。
“妙然跟我提过一嘴剧组的事，如果有需要的话……”
指尖碰触到付清棠的脸颊，只是一抹微不足道的温热却惊得她猛地抬起眼，后退半步。
秦慕尘的动作僵硬在半空中。
他拢了拢指尖收回：“离开这几年长成大姑娘了，懂得避嫌了。”
秦慕尘垂下眼皮，手在垂下去的瞬间，指尖反复捻了又捻。
“好事情。”
付清棠感觉喉管像是被掐住了一样，有口气被扼在那上不去下不来。
她刚才的动作是下意识的，却显得如同惊弓之鸟。
不知是不是她表现得有些太见外，秦慕尘的眸子低微地颤了下。
“如果你有需要的话随时说，不管什么事我都……”
“不用，”付清棠一口回绝，“我可以解决，就不麻烦西哥了。”
秦慕尘顿了顿，微微颔首：“只要你开口，不管什么事我都会帮你办到。”
停顿几秒后，他又接着补了一句：“答应你父亲的，我都不会食言。”
又是这类说辞。
付清棠眼神闪烁，匆匆道了声谢，转身借着剧组准备的理由快步走向棚下，扔了手里的咖啡，顺手胡乱抓了个什么东西塞进大衣口袋里便往片场外跑。
去哪都行，做点什么都行，只要是让她逃开怎么样都好。
片场外的红墙上落满了厚厚一层白雪，长窄的巷子里风拼了命的往里钻，付清棠那口气没吐出来，连着几次深呼吸反倒是被灌了雪花。
她放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捏了捏，等到手心发疼了才后知后觉自己捞了个什么东西出来。
一包女士香烟，薄荷爆珠味，底下居然还压了一小盒火柴。
付清棠顿了顿，从里面抽出一支衔在指尖上，火柴在盒子边缘摩擦了几次都没点起火苗，她眯着眼凑近看了看，底下沾了些液体，火柴头被打湿了些。
她低头叼着烟嘴，手上动作试了好几次也没成功。
她颓出一口气，终于认命准备放弃，心说现在居然还有人这么复古，大冬天不用防风打火机用火柴。
付清棠微微抬起头，抬起手准备将香烟从嘴边取下。
帽檐下突然伸出只手来，那人握着一只银质打火机，指尖搭在滚轮上，“扑簌”一声，蓝色的火苗跳跃在风中。
付清棠呆愣了一瞬，缓慢抬起头看向来人。
封绍庭就站在她面前，一手扯开身上的风衣替付清棠遮挡住吹来的风，一手替她将火苗点燃。
他低头垂眸看着付清棠，薄唇抿起，一枚雪花恰好落在他的鼻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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