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一出了太阳，院子里的雪融了不少，大清早吴阿姨就带着佣人去清雪，木条刺啦刺啦地划在石砖上，偶尔还能听见恒温池里的水流声。
付清棠起的晚了些，醒来的时候房间里己经没人了，枕头旁边放了几个崭新的红包，是没拆封开的。
她拿起来看了看，后面都写上了署名，有关竹馨给她的，封邵庭给的，还有她至今没见到面的公公。
封老爷子昨天是赶在夜里十二点回来的，一大早就出门去了，没见到这位儿媳，将准备好的红包转交给了封邵庭，趁她还没醒的时候塞在了她枕边上，一睁眼就能让她看见。
付清棠爬起来拖沓着小羊皮底的拖鞋一路“哒哒哒”地跑下来，正好碰见了打着哈欠准备上楼的封如韫。
她昨天玩了个通宵，大清早才回来。
“嫂子新年好，”封如韫眼角的眼泪都随着哈欠挤出来，“这么着急跑什么呢？”
“新年好，”付清棠问她，“爸妈呢？”
“一大早就出门了，怎么？看见红包了？”封如韫一下便猜中，挤着眼睛问她，“大不大？”
“大。”付清棠如实说道。
她就没见过有人股票期权转让折叠起来塞进红包里的。
付清棠往外瞧了一眼，没见到封邵庭的身影：“你哥呢？”
“陈文舜那个狗贼早上送我回来的时候被我哥逮了个正着，估计这会儿正在外面被我哥训话呢。”
“训什么话？”付清棠问。
“大概就是一些个什么不许再让我跑出去鬼混之类的吧……”封如韫摆了摆手，哈欠打的停不下来，“我真要上楼去补个觉了。”
京港全区域不准许放烟花，她昨晚连夜跑到香港看完了一场烟花秀，嗨到了凌晨然后又赶了飞机飞回来，这会儿是一点精气神都没有了。
说完封如韫上了楼。
付清棠从玻璃窗往外看，没找见封邵庭在哪里，只好用手机发去消息。
外面的雪停了，风偶尔吹过一阵，枝干上的雪团时不时被抖落下来，陈文舜站在外边，感觉后脊一阵飕飕的，心比身子冷。
还是同样的门口，还是同样的，封邵庭朝他要了一根烟，连门都不让他进了。
他以为封邵庭是要骂他大过年陪着封如韫出去瞎折腾没回京港过除夕的事，谁知道这位爷吸完了烟，将烟头捻了捻扔进垃圾桶里，开口先问的是——
“卢少泽那天说什么了？”
那天封邵庭接了秦慕尘的电话，他提了一句卢少泽酒后失言的事，封邵庭记住了。
陈文舜心里咯噔一下，心说完了，秋后算账。
他先是给自己打听打听口风：“哥，这事你都知道了？”
封邵庭瞥了他一眼，语气不咸不淡：“我有没有说过，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陈文舜吓得要死，不打自招：“邵庭哥，这事真不是我说出去的！是清棠姐自己说的，我可提都没敢提！”
天知道那天在京宴，封邵庭和付清棠在电梯里那样子都快怼他眼眶子里了，他愣是守口如瓶一个字都没说。
封邵庭问他：“清棠说什么了？”
“那天在包间里清棠姐是过来了，坐了一会儿都没说几句话，就喝了两杯茶就要走，卢少泽是喝多了嘴没把门的揶揄了两句，慕尘哥说要送她回去，然后清棠姐就说她老公在等她呢。”
陈文舜说的字字真切，生怕封邵庭不相信。
男人半眯着眼睛，目光在树枝上的雪团上落了一会儿，转头问他：“她老公？”
“啊，她老公！”陈文舜凑上去献媚似的眯着眼拍马屁，“不就是您吗！”
封邵庭撇过头去，嘴角上是压不住的弧度，没叫陈文舜看见。
“她是这样说的？”
“千真万确！”陈文舜赶紧想那天的在场证人还有谁，“还有夏右靑，他也在！哥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卢少泽的事你怎么看？”封邵庭转过头来，表情又恢复了死板正经。
“我…我睁着眼睛看啊…”陈文舜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事，“您说哪件啊？”
封邵庭没说，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转身首接进了院。
陈文舜反应了几秒，抬手抽了自己嘴巴一下。
想拿出手机给卢少泽通风报信让他出去躲两天，又想起封邵庭警告过他的不该说的话不说，攥着的手机又撂下，只能在心里祈求那小子自求多福吧。
封邵庭进屋的时候，付清棠正撑着下巴守在窗边往外望。
他脱下大衣，身上还带着冷空气的味道。
“看什么呢？”他问。
“等你呢，”付清棠凑上前把手里的几个红包给他看，“这是你和爸妈给的。”
“怎么了？”
付清棠作势要把红包往他裤子口袋里塞：“爸给了一份股票期权的转让，我数了一下，八十万股，我拿着都烫手了。”
按照封荣现在股票的行权价来算，一个红包就包进来了几百万，她不敢要。
西装裤的口袋被付清棠塞得鼓鼓囊囊实在不好看，封邵庭笑的无奈，从兜里掏出来塞回她手里。
“爸给你的就拿着，当是见面礼了，让你嫁过来总不能吃亏。”
“我不吃亏！”付清棠说，“我连爸的面都还没见到呢。”
封邵庭也很无奈：“我要知道爸给的是期权，我就应该多在红包里塞点，现在显得我的很拿不出手。”
“怎么会，”付清棠捏了捏他给的红包厚度，“一回生二回熟嘛。”
她对封邵庭倒是没了之前那么客气。
冷空气的味道散去，付清棠嗅到了浅淡的烟草味。
她问封邵庭：“你抽烟了？”
“嗯，就一支。”
“小韫说陈文舜来了，你怎么没让他进来坐坐？”她往院子里看看，人都没影了。
“大过年往别人家跑什么，”封邵庭扭过她的头，“他自己有家，回隔壁去了。”
付清棠哦了一声，以为他是因为封如韫的事对陈文舜心有怨气。
“你也别老是吓他，都多大人了，见到你还跟鹌鹑一样。”要知道陈文舜以前在他面前跟个土霸王一样用鼻孔朝天一样。
想了想，付清棠又改口：“吓吓他也好，就当出口恶气了。”
封邵庭被她逗笑了，微微弯下身子问她：“拿我吓唬人？”
“狗仗人势，听过没？”付清棠晃了晃手里的红包。
“什么破用词，”封邵庭低笑一声，“中文学得不好，那叫小人得势。”
付清棠压低眉头：“这也是贬义好不好！”
“听得出来？”封邵庭故作惊讶，被付清棠气的敲打。
他笑着捏了捏付清棠的手腕，想起陈文舜说的那句“她老公”，心情越发的好：“吴阿姨做了些爱吃的，吃完送你去剧组。”
大年初一剧组开工，没有比这更惨的了。
付清棠啧啧两声，拿着红包都觉得不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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