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该来的还是来了

时间在无声的紧张筹备中滑向十二月。津市的冬天来得凛冽，干冷的空气吸进肺里，带着刀割般的寒意。城市表面依旧繁华喧嚣，节日的气氛开始悄然点缀街头巷尾，彩灯缠绕着光秃秃的树枝，橱窗里摆满了圣诞装饰，一派祥和。

然而，在承宇大厦顶层的指挥中枢里，气氛却截然相反，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巨大的环形屏幕上，分割成数十个画面。一部分是“安宇”口罩厂灯火通明、机器高速运转的生产车间，穿着全套防护服的工人像精密仪器上的零件，在流水线旁沉默而高效地移动；另一部分是那些被改造得焕然一新的仓库内部监控，堆积如山的医疗物资在明亮的灯光下泛着冷白的光泽，如同沉默的军火库；占据屏幕中央最大区域的，则是那个代号“方舟”的、位于津港边缘的巨型建筑工地的鸟瞰实时画面。庞大的主体结构己经封顶，像一个匍匐在灰色大地上的钢铁巨兽，无数工程车辆如同忙碌的工蚁在其间穿梭，进行着最后的管线铺设和设备安装，场面宏大而有序。屏幕一角，不断滚动着全球范围内零星出现的“不明原因肺炎”或“聚集性呼吸道疾病”的新闻简报，红色的警示框格外刺眼。

张承宇站在环形屏幕前，背对着巨大的落地窗。窗外，城市的霓虹开始次第亮起，璀璨的光流勾勒出他挺拔而紧绷的背影。他穿着挺括的深色衬衫，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他双手撑在控制台上，身体微微前倾，像一头随时准备扑出的猎豹，死死盯着屏幕中央“方舟”工地最核心区域的画面——那里，一组巨大的、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圆柱体正在被吊装就位。

“张总，三号液氧储罐吊装完成，正在进行最后的管道密封焊接。”一个技术员的声音通过扬声器传来，带着一丝紧绷的兴奋，“主供氧系统预计西十八小时内可以完成初步联动调试！负压隔离区的气密性测试结果全部达标！”

张承宇没有任何回应，只是下颌线绷得更紧，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控制室里一片寂静，只有设备运转的低沉嗡鸣和通讯频道里偶尔传来的简短指令声。空气仿佛被压缩到了极致，每一个呼吸都带着沉甸甸的份量。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而急促的皮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打破了这片死寂的专注。控制室厚重的隔音门被猛地推开，张承宇的私人助理杜鑫脸色煞白，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平板电脑，几乎是踉跄着冲了进来。他甚至顾不上控制室内严禁喧哗的规定，也顾不上张承宇那骤然转冷、如同冰锥般刺人的目光。

“张…张总！”杜鑫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变了调，尖锐地划破了凝滞的空气。他冲到张承宇身边，手指因为用力而关节发白，将平板电脑的屏幕首首地戳到他眼前，屏幕上赫然是某国际通讯社的新闻快讯页面，一行加粗的黑色英文标题如同滴血的诅咒，撞入所有人的眼帘：

【Breaking: Mysterious Pneumonia Cluster Emerges in Jiangg, a; Authorities Iigate Cause – Patient Zero Identified, Symptoms Severe!】（突发：中国江城出现不明原因肺炎聚集病例；当局调查病因——零号病人确认，症状严重！）

标题下方，是一张模糊的医院走廊照片，穿着白色防护服、戴着口罩和护目镜的医护人员身影匆忙闪过。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控制室里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中央空调出风口单调的嘶嘶声，此刻却如同毒蛇吐信般令人毛骨悚然。屏幕上，“方舟”工地依旧在繁忙运转，那些巨大的液氧储罐闪着冷光，堆积如山的口罩防护服静默无声，而那条猩红的新闻标题，像一道狰狞的裂痕，彻底撕碎了世界虚假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