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那个最爱的老头还是留不住

又是一年盛夏时节，这是我童年最喜欢的季节，因为可以在外婆家避暑度夏。

外婆家的院子里有棵柿子树，长了好多年，枝丫都己经伸出院子外。柿子树的旁边有月季花，还有葡萄藤架子，听说七夕的时候趴在葡萄藤下可以看到牛郎织女相会，所以小时候经常会趴在下面看天上的星星。那时候的星空真美啊。

我的外公是个小老头，个子小小的，有点像电视剧里的宰相刘罗锅，他的眼睛像泥螺一样，总是眯着眼睛，我妈说我的眼睛大概是遗传了外公。他是最爱我的男人之一，在他存在的十三年里，我一首都是个快乐女孩，因为每次去外公外婆家，外公总会给我编出很多好玩的玩具，是啊，他很心灵手巧，只不过我的外婆不爱他。

他们俩是表姐弟，外婆是表姐，外公是表弟，在他们那个年代，包办婚姻是常事，亲戚结婚也是常事，所以小时候总觉得妈妈那一头的亲戚关系很乱，经常搞不懂该叫别人什么。小老头离开的前段日子，我梦到了，那些日子我每天都闹着要去外婆家，所幸外婆家不是很远，我可以天天去。

我跟妈妈说外公血压高要去医院看看，可是他们都说外公天天吃降压药的，而且有检查过没事的。跟外公说让他注意身体，可是地里的农活还需要他，他们也舍不得花钱检查，可年少的我却无能为力，只希望他生病的时候能救治及时。但是老天爷总是事与愿违，外公还是突发脑溢血了。

"我们己经尽力了。"医生摘下听诊器时，金属链碰撞的声音让我浑身发颤。妈妈瘫坐在塑料椅上，泪水在她苍白的脸上划出两道水痕。我突然冲上前，抓住医生白大褂的衣角："求求你，再救救我外公！他那么小，那么轻，你们轻轻动刀就好了”。

此刻监护仪发出刺耳的长鸣，外公的手像片枯萎的银杏叶，轻轻落在我的手背上。我突然想起昨夜他给我讲的故事，说天上每颗星星都是离开的人变的。"等外公变成星星，就天天看着梦梦。"他当时笑着刮我的鼻尖，皱纹里藏着比月光还温柔的光。

"外公不要变成星星......"我把脸埋进他冰凉的掌心，泪水打湿了那道熟悉的纹路。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打在玻璃上的水珠模糊了整个世界，就像外公渐渐远去的体温，在我生命里晕开一片的印记。

想到上辈子的自己，都没有看到外公的最后一面，每天都去外公家的我，那天突然被二姨从半路叫回家，让我在他们家吃饭，我活了十年第一次被二姨喊回家吃饭，也就是那一次，外公离开的最后一面我没见到，外婆说那天中午，外公在路口等我回来等了好久，那个年代电话也没有流行，所以外公也不知道我为什么没去，只不过那天的午饭他吃的忧心忡忡，那时候我常常在想是不是我让他太担心了，所以他才突发脑溢血了，现在才明白，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会因为脑溢血而离开，外公的离开是我第一次知道爱的人离开会有多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