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朱仙镇奇遇：比武风波与英雄义举

书生禁不住双膝一软，“扑通” 一声跪了下去。身后的多多等人见此情景吃了一惊，纷纷下马围了过来。老者也被书生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莫名其妙，连忙伸手相扶，说道：“这位兄台，为何行此大礼？赶紧平身，赶紧平身吧！” 然而，书生并没有起身，反而郑重其事地堆金山倒玉柱般地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礼，口里还不住地念叨着：“恩师在上，学生这厢有礼了！” 这一下，把所有人都弄糊涂了，老者更是满心疑惑，心想在朱仙镇这么个弹丸之地，怎么就突然冒出个徒弟来了？自已又何曾教过这汉子呢？

书生见老者一脸疑惑，长跪在地上说道：“岁月匆匆，时光荏苒，想不到还能见到恩师，这真是上苍的恩泽啊！” 老者见书生如此，迟疑地问道：“请恕老朽眼拙，不知先生贵姓大名？” 书生再次叩拜道：“难道恩师不记得嘉善生员陆衡生了吗？”“陆衡生？莫非先生就是当年嘉定秀才闹事的主谋陆衡生吗？” 书生道：“少年孟浪，惭愧惭愧！当年若不是恩师宽释，想如今我早不在人世久矣！” 说着又欲再拜。岳元声上前一步，将他扶起道：“原来是故人来访呀！贤契免礼平身。” 陆衡生借势站起身来，岳元声扶着他，上下打量了又打量后道：“岁月无情啊，想当年风流倜傥、自命不凡的陆秀才，如今也不复潇洒了。” 书生连忙拱手道：“恩师取笑学生了。想当初年少轻狂，惹了大祸，若非恩师慈悲，焉有学生今日？恩师之恩，情同再造，学生粉骨碎身无以为报。” 岳元声不等他说完，便摆手道：“贤契请勿再谈此事，说说今日来朱仙镇所为何事？”

陆秀才这才想起来，转过身来，指着钱多多说道：“恩师，我给您介绍下，此女子是我家小姐，江湖人称‘玉罗刹’钱多多，乃我们江右商帮钱富贵钱帮主的女公子。另外三个都是学生的结义弟兄，这次陪小姐出巡，偶然来到这里，没想到竟能在此遇见恩师，实乃一生中的幸事。” 岳元声听了书生的介绍，热情地招呼众人一同进镇。

进镇后没走多远，就见到一座大大的庙宇。走近山门，看见牌坊上写着 “宋忠武王岳庙”。山门前的大广场上旌旗招展，一杆大道旗上写着个斗大的 “岳” 字，旗帜下面站满了身穿各种服饰的江湖人士。远远地望去，只见山门里大殿的匾额上写着 “精忠报国” 四个大字。岳元声引着大伙走进庙里，早有庙主迎了出来，见到岳元声，恭敬地叫道：“东家，杭州府送来一对巨烛、二千两银票，开封府也送来得胜糕一担，白银三千两……” 元声道：“好，东西都归集到东厢，糕点之类的食品明天拿出来分发给到会的百姓一起品尝，金、银等做好账目，供庙里日后开支。”

他们讲话的时候，夏侯飞燕拉着多多往山门里跑。没走几步，只见大殿的台阶下跪着四个五花大绑、生铁铸造的人像，人像上面满是尿渍、痰渍，令人很是恶心。飞燕不解，指着四个铁像，掩着鼻子跑进了大殿。大殿中央供着一个身着黄金甲、头戴帅字金盔的将军，将军气宇轩昂，不怒自威。将军身后立着两位银袍小将，英气逼人。将军头顶的房梁上还悬着一块金匾，上面用黑漆书就 “还我河山”。不用讲，金袍将军就是岳飞岳鹏举，两个银袍小将，一个是岳飞之子岳云，另一个是部将张宪。

这时，岳元声伴着多多和渔、樵、耕、读走了进来。岳元声介绍说：“正中的这尊神像就是先祖鄂王武穆，左边身后是他儿子大将岳云，右边的这位是大将张宪。他们都是被门口跪着的四个奸人所害。你们看，左边第一个就是那奸贼秦桧，秦桧的旁边是他老婆王氏，第三个是恶贼万俟卨，第四个是狗贼张俊。就是他们杀害了忠良，把一个好端端的大宋朝给断送了，使无数的百姓陷入颠沛流离的生活，我大汉民族竟遭蛮夷之邦统治了百年，这都是拜他们所赐，这是我们整个民族的耻辱……” 说到这，岳元声止不住老泪纵横，渔、樵、耕、读也在旁唏嘘不停。

正在这时，山门外传来一阵嘈杂之声。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名黑衣大汉拎着一根牛皮长鞭冲到四个铁像的面前，抡鞭就抽，边抽还边骂：“抽死你们这帮奸臣贼子，还我大宋江山，以告岳爷爷在天之灵！” 大汉身后一帮江湖打扮的人也跟着起哄道：“抽、抽、狠狠地抽，把这帮狗贼抽下十八层地狱，牛大侠我们支持你！” 岳元声见了，快步走了出去，多多等也紧跟其后。元声走到近前，分开众人，走到黑大汉的跟前道：“这位大侠暂且住手，可否容老朽说一二句吗？” 牛姓大汉怪眼一翻，怒吼一声道：“哪来的老头？奸臣贼子人人可诛，我抽他们两鞭，关你什么事？你再敢啰嗦，小心你牛爷爷的皮鞭……”

岳元声还没答话，早气坏了秀才陆衡生。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伸出二指拽住大汉的鞭梢，使劲地往回一带。牛姓大汉原本没在意，刚刚挥起鞭子准备再抽，忽然觉得手头一紧，只见自已的鞭头夹在了中年书生的双指之间。他心头大怒，劈头盖脸地张嘴就骂：“兀那鸟人，赶紧给你爷丢手，再要多管闲事，休怪你家牛爷不客气！” 说着，便往回拽那皮鞭。可无论他使多大劲，都没能将皮鞭拽回来，直到憋得双颊通红。而陆衡生仅仅只用了两根手指夹着鞭梢，面不改色，气不长吁，就跟没事人一样。牛姓大汉见他这样，更是气得快要发狂，干脆把皮鞭往肩上一搁，摆出了一副纤夫拉纤的姿势，使劲地拖。陆秀才见此觉得可笑，忽然松开了夹着鞭梢的手指，只见那牛姓大汉 “咚”“咚”“咚” 往前冲去，紧接着脚下一个踉跄，摔了个狗啃泥，半天都起不了身。

牛姓大汉身后的一帮弟兄，被这突然发生的事情搞得目瞪口呆。停了好一阵子，才有人反应过来，跑过去将大汉扶起。另外的人也如梦方醒，纷纷操起枪棒准备为大汉报仇。再说牛姓大汉，被同伴扶起后，用手抹去脸上的鲜血，刚想发作，眼见兄弟们操起了家伙准备动手，忽然咧开嘴笑了起来，说道：“各位兄弟且慢，且慢。刚刚是我跟这位老哥开个玩笑，你们不用在意。” 说着，走到陆衡生面前道：“这位秀才，你好大的力气呀，佩服，佩服。不过光有蛮力也没啥用，不如俺们比划两下，俺赢了你拜我为师，我输了拜你为师，你看可否？” 陆衡生听他这一说，笑了，心想这也就是个莽汉，自已一身蛮力还讲别人，就他这点三脚猫的功夫也敢跟人比划。想到这，说道：“好吧，就按你讲的办。” 大汉又说：“那我们怎么个比法呢？” 秀才说：“悉听尊便，你想怎么比都行。”

大汉眨了眨眼说：“这样，我说个方法，你看如何？如果你乐意，就按我的来，不乐意那再说。” 陆衡生听他这样讲，心想凭你这点不入流的功夫，即使秀才我不回手让你打，你又能奈我何？于是点头道：“你讲吧，我全答应你。” 大汉讲：“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到时你可别后悔喔？” 秀才笑道：“尽可放心。” 大汉又说：“刀剑无眼，拳脚无情，我伤你肯定不好，你若伤我？当然这是不可能的，这样吧，我们还是这样比。” 说着，从兜里摸出一枚大钱，从衣角处抽了个丝线出来，用这丝线穿过铜钱的孔，打了个结拴了起来。然后跑到院子边上的老槐树下，找了个树枝，将拴了丝线的铜钱挂在了上面，然后退到陆衡生的身边。

秀才和岳元声等人一直都在关注着黑大汉，不知道他到底在忙什么。黑大汉来到秀才边上说：“看到那个大钱了吧？这里距离那大钱约有五十步。我不管你采用什么方式，只要站在这把它打下来就算你赢。” 秀才没想到这黑大汉竟想出这样个方式来。五十步的距离，别说要打下这钱，平常的人连钱都不一定能看到。秀才学的功夫是技巧性的小功夫，配上纯正的内功基础，对于这种长距离击落某样物体确实没有什么把握。但自已刚刚把话说的太满，如果不把这钱击下来，岂不丢人的很。他想了一会儿，忽然从怀里摸出一把各式各样的暗器来，照着树上的钱奋力掷了过去。说来也真是很灵，随着暗器落地，树上的钱与一丛树枝树叶一起落到了地上。看到钱落到了地上，陆衡生高兴得一蹦三尺高，心想：阿弥陀佛，总算没太丢人。渔、樵、耕，及岳元声也都长出了一口气。这几人当时见到黑大汉把铜钱拴到树上都觉得奇怪，后来听他说，要把钱击落下来，每个人的心里都悬了块石头。没想到秀才竟会拿一把暗器去击铜钱，而且还真被他打了下来，虽然有作弊嫌疑，但总算打了下来。

黑大汉见陆衡生如此将铜钱击下来倒也没吭声，只是走过去，从残枝落叶里把铜钱寻了出来，随手又从衣角抽出根丝线来，依旧将铜钱拴好挂在树枝上。然后又走了回来，从怀中摸出一只不大的五色锦缎制成的小包。黑大汉从包中取出几块乌黑的木头状的东西拼装起来，没用多长的时间拼成了一支尺把长牛头状的弩。然后又从靴子侧面拔出根银光闪闪的箭，箭的体型很小，只有约三寸长短，箭尾是蓝孔雀的羽毛，箭头是三棱的透甲钉，造型异常的锋利。黑大汉端了这把牛头弩，整个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往那一站，凝神静气。他把弩架在自已的左臂上，往铜钱方向瞄了又瞄，只听到 “噌” 的一声，紧接着 “当啷” 一声，铜钱与小箭一并落在了地上。早有黑大汉身后的兄弟跑了上去，拾起小箭与铜钱，向众人炫耀道：“快看，快看，神箭啊神箭，正中钱孔，正中钱孔呀！” 原来牛姓黑大汉这一弩竟然直钉在这枚大钱的钱孔正中。

陆衡生见此正欲上前道贺，冷不丁的夏侯飞燕跑了上来，笑着说：“哎哟，就这个呀？这不就是小孩子弹弓打鸟的把戏吗？书生叔叔，你也找个铜钱拴在树上，看我把它打下来。” 说着，从怀里摸出个弹弓来。书生听她这样讲，忙说：“夏侯小姐，别胡闹，这可是门高深的功夫呀！”“哈哈哈，这也算高深的功夫吗？我们山里的孩子没有不会这个的，别说打这铜钱，就是打那根拴铜钱的线也易如反掌。” 牛姓大汉听夏侯飞燕这样说，差点把鼻子给气歪了，心想：黄毛丫头信口雌黄，这是我老牛家祖传的技艺，尔等胆敢轻视。刚想发作，忽然又想，且先让她试试，如若打不下来，看你牛爷爷怎么消遣你们。于是转过脸，堆满笑容地对夏侯飞燕讲：“这位小姐，这样如何，如果你能用弹弓击中铜钱，在下拜你为师，可如果你要打不下来呢？” 旁边有人高喊：“嫁给牛大侠做个压寨夫人。” 夏侯燕听到喊声，咬着嘴唇一声不吭。牛姓大汉拱手，哈哈大笑道：“还是各位兄弟善解人意，此举正合吾意。” 接着又转过头问道：“小姐你意下如何呀？” 夏侯飞燕见这莽汉紧追不放，心想：不给他点教训，他也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于是点了点头，笑着讲：“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输了可要跪下来给小女子行三拜九叩的大礼喔，现在想好了，到时可别后悔。” 黑大汉瞪起眼，高声怪叫道：“你家牛爷岂是背信弃义之徒，只要是你打得下来，我决不反悔，但你若打不下来，可就…… 哈哈哈。”

这时，书生陆衡生早已将铜钱原样拴好，并站在树的下面，双目紧盯着树上的铜钱。牛姓大汉见他如此，也跑了过去站在他的旁边，但头都没抬，因为他根本不相信那么个黄毛丫头能将这铜钱击落。夏侯飞燕却像没事人似的，走到岳元声身边说：“岳老伯，麻烦您帮我喊声号子，您数一、二、三我就射。” 岳元声点头，清了清嗓子，喊道：“诸位注意，一，二，三。” 话音刚落，只听 “嘭”“叮呤”，铜钱坠落。此时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陆衡生拾起铜钱，只见铜钱丝毫未损，而拴铜钱的线却只剩下短短的一截。牛姓大汉凑过头见到这个状况，连连叫道：“不可能，不可能，这不可能……” 夏侯飞燕见他这种样子，说道：“好吧，本姑娘今天让你输得心服口服。陆叔叔，请你拿十个大钱分别拴在树枝上好吗？” 陆衡生又找了十个大钱，让渔夫一起把钱拴在树枝上。夏侯飞燕朝岳元声努了努嘴，元声会意，高喊：“一，二，三。” 言语一停，只听 “嘭”“嘭” 连响五声，五枚铜钱应声落地，随后又听一声 “嘭”，这次是五枚铜钱一起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