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岳牛后人相聚与庆典筹备

夏侯飞燕打完之后，潇洒地收起弹弓，轻轻招了招手，招呼着多多、渔、樵、耕、读以及岳元声，一行人便转身离去，只留下牛姓大汉和他的弟兄们呆立在岳庙中，眼神中满是惊愕与茫然，仿佛还没从刚才的比试中回过神来。

第二天，正是岳飞诞辰的正日子。整个朱仙镇都沉浸在一片欢乐的氛围之中，锣鼓喧天，彩旗飞扬。南来北往的人们如潮水般纷纷聚集在岳庙前的广场上，热闹非凡。岳元声作为岳飞的后人，自然早早地便守在岳庙里，神色庄重地忙着给先祖添灯上香，同时热情地接待着来自四方的来客。多多一行人由于近期舟车劳顿，每个人都疲惫不堪，再加上岳府无微不至的盛情接待，到了早上，除了陆衡生以外，其他人都还在酣睡之中。陆秀才心中一直铭记着元声的救命之恩，当然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卯时还未到，就已经带着几个随从匆匆出门了。

陆衡生走到府衙附近时，迎面突然走来几个腰悬利刃、身着锦衣的大汉。秀才心中猛地一紧，不禁打了个愣，暗自思忖：这些人怎么会跑到这里来？难道要有什么大事发生吗？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来不及多想，加快步伐，径直朝着岳庙的方向奔去。

这些人正是太祖设立的拱卫司，也就是亲军都尉司的成员。他们身着各种颜色、质地的蟒龙纹衣料制成的服饰，像蟒龙补、过肩蟒龙、蟒、蟒补、过肩蟒、过肩云蟒、百花蟒；斗牛、斗牛补、斗牛过肩、斗牛过肩补；飞鱼、飞鱼补、飞鱼过肩、飞鱼通袖等各式衣、圆领、袍等成衣，腰间悬挂着金牌和佩刀，手中还手持着金瓜或斧钺，所以又被人们称作锦衣卫。由于锦衣卫直接由皇帝管辖，朝中其他官员根本无法对他们进行干预，这使得锦衣卫能够处理涉及朝廷官员的重大案件，并且可以直接将案件呈送皇帝。因此，朝中官员大多对锦衣卫心存畏惧。不过，锦衣卫的刑讯范围只针对官员士大夫，一般不会审讯和捉拿普通百姓，普通百姓的刑、民事案件只能通过正常的司法途径来处理。而当朝执掌锦衣大权的人，正是宫中权势滔天的第一大太监九千岁魏忠贤。岳元声就是因为得罪了这个魏忠贤，才被贬职到朱仙镇来，当个小小的九品府事。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突然出现了锦衣卫的身影，这让陆衡生不由自主地担心起老师岳元声的安危。他心急如焚，一面加快脚步，一面赶紧让随行人员迅速前往客栈，通知小姐多多尽快带人赶到岳庙来。

好在陆衡生到达岳庙时，广场上依旧是人流熙熙攘攘，热闹非常，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异样的情况发生。陆秀才三步并作两步，急匆匆地闯进庙里，很快就找到了正在悠然品茗的岳元声。元声看到衡生如此急火火地闯进来，心中不禁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温和地说道：“贤契，我这儿有上好的信阳毛尖，快坐下来喝一杯，慢慢说。” 陆衡生见恩师如此吩咐，便在师尊前面的空椅子上坐了下来。趁着庙祝去泡茶的间隙，他凑到元声耳边，小声说道：“恩师，学生刚刚从客栈出来，迎面撞见了几个东厂的侍卫，不知恩师是否还与朝中之人有联系？”“锦衣卫？” 岳元声听到这个词，吃惊地瞪大了眼睛，脱口问道，“他们到朱仙镇所为何事？难道…… 难道那个阉贼魏忠贤想斩草除根？这也太欺人太甚了！老夫就算豁出这条命，也要和他斗上一斗！”

岳元声的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岳大人说得好！我等忠良之后，岂能惧怕那些奸臣贼子？即便豁出条命去，也在所不惜！” 说话间，一个人从门外大步走了进来。元声与衡生抬头望去，只见来者正是昨日鞭笞秦桧铁像的牛姓大汉。牛姓大汉迈着沉稳的步伐走到元声跟前，恭恭敬敬地一躬到地，说道：“岳大人在上，宋辅文侯牛皋牛伯远第十八代孙牛金星，给您请安了！”“什么？你是辅文侯的后人？可有什么凭证？” 岳元声听说眼前的黑大汉是当年辅佐先祖岳飞的大将军牛皋的后人，激动得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牛金星却不慌不忙，他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摸出一个五色锦缎包，将里面装的木构件一股脑儿地倒在桌上，然后将每块木构件都翻了过来，只见每块构件上都刻着一个不同的字，拼起来正好是 “信军镇抚使”，而把这些牛构件完全拼装起来，又恰好是一个 “牛” 字。这正是当年大将牛皋威震边关时使用的 “牛头弩”，“信军镇抚使” 也是牛皋将军早年的一个官爵。当年岳飞遇害风波亭后，秦桧为了防止牛皋造反，指使手下将牛皋骗入京师，用毒酒将其鸠杀。当时在捜捡遗物时，唯独不见了将军从不离身的 “牛头弩”，因为对外宣称将军是突遭 “重疾” 而亡，所以并未再进行查抄。后来有史料记载，当年牛将军奉诏回京前，可能已经预感到此行凶多吉少，曾经回过牛家寨，探望过娇妻弱子，临行前特地将赖以成名的 “牛头弩” 传给了儿子。那时的牛皋已经六十一岁了，长子牛通也已长大，原配妻子戚赛玉因病早已亡故。在岳帅的牵线搭桥下，牛将军年过半百又续新弦，娶了南宫氏。南宫氏十月怀胎，产下麟子牛猛。后来因为战事吃紧，牛将军派人将娇妻弱子送回了老家牛家寨。牛将军被害时，牛猛刚刚满十岁，牛通也下落不明，只留下南宫氏孤儿寡母。好在南宫氏颇为善于经营，再加上牛家在当地也是望族，没过几年，就将牛家寨打造成了一个进可攻、退可守，兵精粮足，令任何人都不敢小觑的武装力量。牛家人自牛猛之后，一直谨遵祖先 “牛氏子孙不得为官” 的教导，世世代代勤习武、苦读书，固守牛家寨，从没有一个人走出山寨进入朝廷，所以岳家的后人很多人都知道，而牛家的后人却一直鲜为人知。到了牛金星这一代，情况有所改变，金星十几岁就考中了秀才，二十多岁又高中举人。这次他带着一帮弟兄从牛家寨出来，就是为了看看老祖宗曾经战斗过的地方，没想到在朱仙镇竟然有这么大的一个岳庙，更没想到这里的地方官竟是岳飞的后人。

那天，牛金星走进庙里，忽然看到台阶下跪着四个生铁铸成的人像，走近一看，竟是秦桧夫妇以及张俊、万俟卨等四个奸人。他顿时怒从心头起，抽出随身携带的牛皮鞭，对着这几个铁像劈头盖脑地鞭笞起来。岳元声他们在殿中听到动静，便出来劝阻。牛金星当时并不知道来者是岳家后人，见有人阻拦，不禁勃然大怒，与他们争执起来。但后来在与陆衡生和夏侯飞燕的交锋中，他屡屡受挫，心中不免有些心灰意冷。他心想自已十几岁就考中秀才，二十多岁又中举人，通晓天官、凤角及孙、吴兵法，上马能提枪征战，下马能提笔著文，自认为即便算不上人中龙凤，也总算是文武双全、足智多谋了，可如今却在这小小的朱仙镇败在一个黄毛丫头的手下，实在是令人沮丧。好在对方并没有过多地为难他，收拾好东西后便一起离开了。他们走后，牛金星望着他们的背影，羞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庙祝见主人已经离去，便走到牛金星这群人跟前，一躬到地，说道：“各位壮士，天色已晚，小庙即将封山，明日是武穆诞辰之日，请各位壮士再来造访，我家主人定会有所酬谢。”“你家主人？谁是你家主人？” 牛金星疑惑地问道。“岳大人呀。”“哪个岳大人？”“就是刚刚和你讲话的那位老者呀，你不认识吗？” 庙祝一脸吃惊地望着牛金星。牛金星又接着问：“岳大人是？” 庙祝接着介绍道：“我家主人姓岳名元声，字之初，号石帆，乃是武穆第十八代孙，嘉兴府人士，曾官拜大明府教授，后迁国子博士、兵部右侍郎，现为朱仙镇府事，统领朱仙镇一切事务。” 牛金星听了这番话，心中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心想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原来是自已不了解情况才闹出了误会。于是，他喜滋滋地和庙祝道了别，带着手下的兄弟转身离开了。一夜无话，第二天一大早，牛金星便来到了岳庙求见岳元声，刚进门，就听到了陆衡生与岳元声之间的对话，忍不住自报家门。元声听说来者是牛皋的后人，不禁大喜过望，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金星跟前，一把抱住他，摇着他的肩膀，激动地说：“兄弟，可算是找到你了！我们岳、牛两家可是世交啊！快说说这几百年来你们牛家的状况……” 说着说着，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洒湿了衣襟。牛金星也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旁边的陆衡生见状，站起身来，走到二人跟前，笑着说道：“恩师，还有这位牛先生，你们先别激动。岳牛两家的事，以后有的是时间坐下来慢慢谈。今天两家后人三百年后再相聚，这可是一桩大喜之事啊，又正赶上武穆华诞，也算是双喜临门了。学生无以为贺，愿出银三百两，大摆宴席，招待全镇百姓，不知恩师意下如何？” 岳元声和牛金星听了，都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此举甚妙！” 牛金星接着说道：“不过这钱该由老牛来出，老牛在几百年后又找到了大哥，这是我应该做的！” 衡生连忙说道：“不行，不行，岳、牛两家大喜，学生表示一下心意也是应该的，牛大侠你可别跟学生抢。” 岳元声在一旁笑着说道：“二位不必争抢，你们看看这是谁的地盘？在朱仙镇这一亩三分地上，有我在，哪能轮到你们掏钱呢？”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谁也不肯让步，争得不可开交。这时，庙祝拎着一壶热水走了进来，听到三人的争执，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吵什么吵，一人请一天不就行啦？” 这句话一说出口，庙祝自已也吓了一跳，赶紧搁下热水，捂着嘴，头也不抬地跑了出去。三人本来还在争论，突然听到庙祝没头没脑地跑进来冒了这么一句话又跑了出去，都愣了一下，随后又都哈哈大笑起来。元声说道：“有道理，那就从今天起大宴三日，今天我来做东，明天牛贤弟，后天陆贤契，你们看这样可好？” 牛、陆二人听了，抚掌大笑道：“好，就这么办！”

岳大人随即招来长随，郑重地传下话去：自即日起，三日内本镇辖下所有酒肆、饭庄均要备好宴席，无论男女老少，都可以免费吃喝，为期三日，共同庆祝岳王华诞，店家一律不得收受钱财。所有耗费，三日后凭明细账目前往岳府领取。长随领命后，一出庙门就敲着铜锣，将岳府事的话传遍了整个朱仙镇。朱仙镇的居民们听说还有这样的好事，个个都笑逐颜开。然而，镇里几家酒肆、饭庄的老板听了长随传达的府事命令后，都坐不住了，纷纷不约而同地赶到了岳庙，想要求见大人，问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他们来到庙门口，又不敢直接闯进去，都站在庙前的石阶下，探头探脑地往庙里张望。庙祝是个聪明人，见镇里几家饭庄、酒肆的大老板都来了，急忙跑进去禀告大人。

在朱仙镇的热闹氛围中，一场盛大的庆祝活动即将开启，而酒肆、饭庄老板们带着满心的疑惑聚集在岳庙外，他们的到来会给这喜悦的氛围带来怎样的变数？岳元声又将如何应对这未知的局面？一切悬念，静待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