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门提督的乌篷马车在滩涂上碾出两行深辙,车辕上挂的青铜铃铛沾满辽东铁屑,随颠簸洒落靛蓝星点。季文渊的银镊子夹起粒铁屑,对着初升的日轮轻旋,冷光在铁锈斑驳间折射出孔雀翎般的异彩。
"这淬火时掺了暹罗孔雀石。"他腕间的《鉴宝手札》被海风掀至"矿冶"篇,"遇硫则燃,逢潮生毒——好精巧的心思。"
滩涂突陷。赵铁柱的古铜色膀子抵住下坠的马车,铁掌扣住车辕猛掀。辽东铁桦木打造的底盘应声而裂,二十口鎏金匣滚落咸水,匣面狼头印正与军械库火漆相契。
"提督大人好雅兴。"苏芷晴的鎏金簪挑开匣中苏绸,簪头东珠映出绸面暗纹——墨鳞蛇缠绕的玉玺图样里,藏着磁州窑特制的微型罗盘,"乘着乌篷车赏海景,捎带辽东的火器图?"
马车帘幕突扬,九门提督的蟒袍下摆扫过碎木:"本官追查军械失窃案,倒是苏尚食的簪子..."他话音未落,林三娘的金丝轿帘卷住其腕骨,绣鞋尖踢飞他腰间鱼符,符面浪花纹里嵌着的翡翠碎屑正与玉玺缺角相合。
"潮信到了。"石步云的黑袍掠过车顶,袖中青蚨钱嵌入马车暗格。机括弹开的刹那,整架马车如莲花绽放,三百卷潮银盐引在晨光中舒展,至元九年的朱砂印被咸风蚀成蛛网状。
码头忽起骚动。十二艘贴"占城朝贡"封条的货船正在卸货,苦力肩头的墨鳞刺青随肌肉鼓动,蛇眼处的瓷釉泛着死光。赵铁柱踹翻个扛箱汉子,铁掌拍碎木箱——整箱磁州窑烧制的蛇鳞暗器倾泻而出,刃面阴刻的潮汐图与滩涂车辙完美重叠。
"这暗器的淬毒手法..."季文渊的银镊子卡住片蛇鳞,"倒是与光禄寺除夕宴的鸩酒同源。"他突然掀开《鉴宝手札》,泛黄的"百毒篇"页脚处,半枚带血指印正与提督拇指的翡翠扳指相契。
戌时的海风卷着血腥漫入市舶司库房。林三娘的金丝缠住个正在焚烧账册的胥吏,绣鞋尖碾灭炭盆:"好个灯下黑——拿官仓当私库,借贡船洗赃银。"她广袖抖出未燃尽的残页,焦痕拼出的玉玺图样里,赫然标着皇城司暗道的方位。
子时的浪头撞碎更鼓。苏芷晴的鎏金簪尖刺入库房梁柱,簪头东珠映出夹层中的青铜釜——釜中沸腾的不是药汁,而是整卷泡发的军械密档。赵铁柱的淬火锤砸向釜底,辽东精钢在火星中显出新铸火炮的锻纹。
"该收官了。"
石步云的黑袍拂过满地密函,袖中磁州窑残片嵌入暗渠图缺口。十二艘血帆贡船突然在雾中转向,船首青铜螭吻齐声长吟,獠牙间衔着的半幅《鉴宝手札》正被咸风一页页撕碎。
五更天的晨光刺破残夜。季文渊立在市舶司瞭台,银镊尖夹着的铁屑突然折射出整幅阴谋网——九门提督的马车辙、贡船的毒粉、军械库的密档在虚空中交织成墨鳞巨蟒,蛇眼处的靛蓝幽光里,半枚带血玉玺的轮廓正随涨潮渐渐清晰。
咸风掠过"至元十西年冬至"的新墨,将《鉴宝手札》末页的血渍吹成蜿蜒的暗河。赵铁柱的铁掌着新得的蛇鳞匕首,古铜色面庞映着海平线处的曙光——十二艘贴"真腊朝贡"封条的新船正升起玄帆,帆面未干的瓷釉在晨雾中泛着剧毒的孔雀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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