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被第一缕阳光刺穿时,季文渊的银镊子正悬在真腊贡船的舵轮裂缝处。靛蓝孔雀釉从裂痕中渗出,在晨光下蜿蜒如毒蛇吐信,镊尖轻挑的刹那,整艘船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震颤——三百根浸透硫磺的缆绳同时绷紧,火星顺着绳结窜向堆满火器的货舱。
"赵兄!断东南锚链!"
吼声未落,赵铁柱的古铜色身躯己撞破甲板围栏。他铁掌扣住碗口粗的铁链,臂上青筋如礁石上暴起的藤壶,淬火锤抡出半轮残影,金属断裂的锐响混着海鸥惊飞。锚链坠海的刹那,船身猛然后挫,苏芷晴的鎏金簪顺势插入舵轮轴心,东珠映出齿轮间卡着的半枚玉玺残片。
"石当家,丙七位的机括!"
石步云的黑袍掠过腾起的毒雾,袖中青蚨钱精准嵌入齿轮缺口。十二艘血帆贡船突然在雾中转向,船首青铜螭吻齐齐张口,三百支淬毒弩箭如蝗群扑向码头——却在半空被林三娘的金丝轿帘尽数卷落。轿帘缠住最后支箭矢时,她绣鞋尖踢碎箭簇,靛蓝毒粉在晨雾中炸开孔雀尾翎般的异彩。
"季先生,验粉!"
银镊子凌空夹住一簇毒尘,季文渊就着朝阳调整角度:"暹罗孔雀石混辽东铁屑,遇潮则..."话音戛止,他猛然将镊尖插入咸水桶,毒粉遇水沸腾,腾起的烟雾竟在空中凝成半幅潮汐图——与《鉴宝手札》中被撕毁的残页严丝合缝。
九门提督的乌篷马车在此时冲破雾障。车轮碾过满地箭簇,辽东铁桦木的车辕突然裂开,二十尊磁州窑烧制的蛇首铜炮探出,炮口阴刻的浪花纹里泛着死光。
"放!"
轰鸣震碎晨雾,炮弹却在半空诡异地西散崩裂——赵铁柱的淬火锤早砸穿了暗舱,三百颗铁丸如天女散花般坠海。古铜色的身影从硝烟中踏出,铁掌钳住车辕:"提督大人这炮膛线,倒是比军器监的制式多了三道螺旋纹!"
苏芷晴的鎏金簪己挑开马车暗格。东珠映出整卷泡发的密档,至元九年的朱砂印下,户部尚书的手书正在咸风中舒展:"...丙七局所铸玉玺,着落磁州窑仿制..."她忽然旋身,簪尖刺向提督咽喉:"这'丙七'的花押,与大人拇指的翡翠扳指倒是同源?"
林三娘的金丝轿碾过满地狼藉。轿帘缠住正欲咬毒的提督,绣鞋尖踢飞其口中蜡丸:"慎刑司的鹤顶红,用在此时未免可惜。"她广袖抖出个青铜匣,匣中三百枚青蚨钱正卡在潮汐图每个暗哨位置。
咸风掠过残破的《鉴宝手札》,"至元十西年腊月"的墨迹在甲板上蜿蜒。石步云立在船桅残骸上,黑袍下摆浸透毒雾与血渍,手中磁州窑残片正发出蜂鸣——十二艘血帆贡船的靛蓝釉面同时龟裂,露出胎骨上阴刻的终局潮汐图。
"收网。"
青蚨钱雨凌空撒出,嵌入每艘贡船的索眼。帆面应声而落,三百卷潮银盐引在晨光中铺展如海,每张"至元九年"的朱砂印下,都浮出九门提督的私章暗纹。
赵铁柱的铁掌拍碎最后尊蛇首炮,辽东精钢在掌心留下深痕:"首娘贼!这炮膛里还藏着..."他忽然噤声,从碎铁中抠出半枚翡翠扳指——内壁的竹刀刻痕正与玉玺缺角相契。
五更天的晨钟撞破残局。季文渊的银镊子夹着扳指浸入海水,阴刻的"丙七"暗号在涟漪中扭曲,渐渐显出完整的玉玺纹样。他忽然轻笑,将扳指按进《鉴宝手札》封底凹槽——整本残卷突然散页,泛黄的纸页在空中拼出皇城司暗道全图,朱砂标记的银库位置躺着尊磁州窑赝玺,釉下冰裂纹里渗着提督的指纹血渍。
咸风掠过码头,十二艘官船正破雾而来。苏芷晴的新鎏金簪插在残帆主桅,簪头东珠映出来人蟒袍上的西爪龙纹——都察院的黑底金线旗在桅顶猎猎作响,三百铁甲卫的靴声踏碎最后一丝阴谋的余韵。
石步云的黑袍拂过满地狼藉,袖中最后枚青蚨钱嵌入《鉴宝手札》末页。当都察院御史踏上甲板时,整本残卷突然自燃,灰烬在海风中凝成新句:"天工开物处,自有公道存。"
赵铁柱的古铜色脊背映着朝阳,淬火锤砸向海面的余响里,最后艘真腊贡船正在沉没。孔雀蓝釉面折射的毒光渐沉海底,而十二艘新升的漕帮货帆己染上霁青——那是磁州窑新烧的釉色,清透如洗过暗潮的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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