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杨越瘦小的身影,像一只田鼠,贴着墙根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溜向主院。
心,跳得像擂鼓。咚咚咚,像要撞破他的胸膛。
娘亲的卧房在主院最里侧。守夜的丫鬟婆子不知躲在哪个角落打盹去了,卧房外静悄悄的。
杨越不敢多想,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侧身闪了进去。
卧房里点着安神香,混合着娘亲常用的脂粉气味。
他不敢点灯,借着从窗户透进来的微弱月光,摸索着走向梳妆台。娘亲的首饰通常都放在那儿。
杨越踮起脚尖,梳妆台上一个个小抽屉。里面放着金簪、银钗、珠花……琳琅满目。都不是他要找的东西。
心里焦急,手心就跟着冒冷汗。
“那块假玉放在哪儿呢?”他脑子里不停的回想,“不常用的东西……对了!”
梳妆台最下方还有一个大抽屉,娘亲平时很少打开,里面放的都是些旧物或者不常用的东西。
他蹲下身,摸索着。果然有个大抽屉,试着往外轻轻一拉。
“吱呀——”
轻微的摩擦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杨越吓得浑身一僵,连忙停手。侧耳倾听,外面静寂,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他松了口气,继续小心翼翼地拉开抽屉。里面堆着些杂物,几块旧绸缎,一支断了的玉簪,还有一个小小的锦盒。
杨越的心提了起来。
轻轻取出盒盖,慢慢打开,里面躺着一块玉珏。
月光下,玉珏泛着温润的光泽。他小心地拿起,凑近了细看。
没错,就是这块!和白天娘亲把玩的那块一模一样。
杨越心中一阵狂喜,连忙将玉珏塞进怀里,贴身藏好。
放回锦盒关上抽屉,转身离开。刚到门边,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越儿?这么晚了,你在我房里做什么?”
杨越差点魂飞魄散,猛地抬头。只见娘亲柳氏披着一件外衣,站在卧房门口,正疑惑地看着他。
“我……我……”杨越脑子一片空白,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跳出来。
他强迫自己冷静,侧了侧身挡住母亲探究的视线。想起之前演练了无数遍的借口。
“我……我睡不着,想找娘亲说说话……看、看见娘亲房里没点灯,就、就进来看看……”
柳氏眉头微蹙,她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他此刻的慌乱和躲闪的眼神有点不正常。
她缓缓走近,越过儿子,目光扫过梳妆台。
“找娘亲说话?需要翻我的梳妆台吗?”柳氏满脸狐疑。
杨越吓得连连后退,语无伦次:“没……没有!我就是……就是想看看娘亲的首饰……我……”
他急中生智,突然指着小抽屉里那支凤钗,带着哭腔说道:“我看见这个……想起前几天娘亲戴着它的样子……呜呜……娘亲,五叔死了,大哥也……也被人说坏话……我害怕……”
他顺势挤出几滴眼泪,装作害怕的样子扑到柳氏怀里。
孩子温热的身体和带着颤抖的哭声,让柳氏心头微微一软。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杨铮那个小畜生越来越碍眼,她满心都是算计,确实忽略了儿子。或许,越儿是真的被吓到了?
她伸手抚摸着杨越的后背,语气放缓了些:“好了好了,不怕。有娘亲在呢,谁也欺负不了你。快回去睡觉吧,小孩子家不要胡思乱想。”
她嘴上安慰着,眼神却依旧带着审视。
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看着儿子泪眼婆娑、一脸依赖的样子,又找不出具体的疑点。或许真是自己多心了?
“嗯……”杨越哽咽着点头,顺势从她怀里退出来,“那……那娘亲早点休息,孩儿……孩儿先回去了。”
他低着头,不敢看柳氏的眼睛,转身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卧房。
柳氏站在原地,看着儿子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眉头又重新皱了起来。
她走到梳妆台前,目光落在那个半开的小抽屉上。里面杂乱依旧,似乎没什么变化。
“奇怪……”她喃喃自语,终究没有深究。一个十岁的孩子,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她现在的心思,全都在杨铮那个眼中钉身上。
杨越一路狂奔,首到远离主院,才敢放慢脚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刚才真是太险了!幸好娘亲没有发现!
他摸了摸怀里冰凉的玉珏,心稍微定了定。
现在,马上去大哥的院子,找到那块真玉,把它换掉!
日落前,杨越去过粮铺。大哥太忙,说是今晚要歇在铺子里。
杨铮的院子在杨家大宅的西边,偏僻又破旧。
杨越轻车熟路地摸了过去。院门口,依然坐着那个叫石夯的下人。
石夯是大哥买回来的,据说签了死契,对大哥忠心耿耿。他身材壮实,像座铁塔一样杵在那里,寻常人根本别想混进去。
他清了清嗓子,走到门口。
石夯警觉地站起身:“谁?”
“是我!”杨越回道,“刚从粮铺过来,大哥带话,要你过去帮忙。”
石夯有些疑惑:“公子?找我?” 粮食早己入库,又这么晚,粮铺能有什么事需要我这个粗人的?
“废什么话!”杨越不耐烦地催促,“让你去就去!快点,耽误了大哥的事,仔细你的皮!”
石夯虽然觉得奇怪,但“公子”的名头压下来,他不敢怠慢,还是快步朝着粮铺的方向去了。
看着石夯离开,杨越立刻从阴影里窜了出来,闪身进了杨铮的院子。
大哥的房间和他的人一样,简单冷清。一张硬板床,一张旧书案,一个缺了角的木箱,再没有多余的东西。
杨越没时间打量,他记得大哥说过,重要的东西都藏在床底下。
他趴下身,借着微弱的月光朝床底下摸索。
空的?
他心里一沉,不死心地又摸了一遍。床底下除了积攒的灰尘,什么都没有!
时间一点点过去,石夯随时可能回来。杨越急得满头大汗,心里越来越慌。
大哥到底把那块玉珏藏哪儿了?难道……难道他随身带着?或者,根本就没藏在这屋里?
找不到……真的找不到了!
杨越的心沉了下去,一股无力感涌了上来。他瘫坐在地上,几乎要哭出来。怎么办?找不到真玉珏,他做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
不行!不能放弃!
杨越咬了咬牙,猛地站起来。就算找不到真的,也要把这块假的放进去!
也许搜查的时候,恰好搜出这块没有记号的玉珏,母亲的指控就不攻自破了!
大哥好像有个习惯,会把一些不示人的东西藏在床底下的一块活络地砖下面。那里有个小小的木匣子。
或许假玉珏就藏在里面。
他赶紧扑到床边,摸索着掀开那块松动的地砖,果然在下面发现了一个巴掌大的旧木匣。
他颤抖着手打开木匣,里面只有寥寥几样东西——几枚磨损的秦半两、一个骨哨、半支断裂的碎玉簪……还有一张简牍。
没了,没有玉珏!
算了!
杨越不再犹豫,将带来的假玉珏小心翼翼地放进木匣,紧挨着那半支碎玉簪。
大哥若是知道自己把这东西放在他母亲遗物旁边,会不会愤怒?但现在,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盖好木匣,放回原处,再把地砖严丝合缝地盖回去,仔细抹平了周围的灰尘。
做完这一切,他才松了一口气,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最后看了一眼这间寂静的屋子,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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