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越在议事堂门口不远找了个角落藏着，观察了半天，见没什么人，又想着大哥和娘亲还在议事堂里，就去推那扇虚掩的大门。
大哥……大哥不在！
堂内光线昏暗，远处的火光从窗棂透进来，影影绰绰。角落里一盏被打翻在地的油灯还在顽强的发出光芒。
有浓郁的血腥味混合着烟熏火燎的气息，首冲他的鼻腔。
然后，他看到了。
就在离门不远的地方，蜷缩着一个人影。杨家的家丁，他认得那身粗布衣裳。之前刚见过。
那个家丁以奇怪的姿势趴在地上，后脑勺对着他，一动不动。一滩血迹从家丁的脖颈处向外蔓延开来。
“啊……”杨越整个人都僵住了，手脚冰凉，满脸惊恐。
那家丁……死了！
是被谁杀死的？
大哥……是大哥吗？大哥让他去放火时，眼睛里总闪烁着狠厉的光芒，还有他手中那根磨尖了的木锲……
杨越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他不敢再想。那个从小疼爱他、保护他的大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变得如此陌生，如此……可怕。
他杀人了！大哥他，亲手杀人了！
他下意识地想逃离这个充满了血腥和死亡气息的地方，逃离那个可能随时回来、变得陌生的兄长。
就在他想要转身的刹那，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角落里那个熟悉的身影。
“娘！”
一瞬间，所有的恐惧和惊骇都被抛诸脑后。杨越再也顾不上地上的血污和那具狰狞的尸体了，连滚带爬地扑到柳氏身边。
“娘！娘！你怎么样了？我们快走！外面……外面到处都着火了！大哥他……大哥他不见了！”
本来毫无声息的柳氏听到杨越的哭喊，豁然睁眼，“越儿？我的儿……”
“你怎么……怎么又回来了……娘不是让你……让你快走吗……”
“娘！我们快逃！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杨越急得眼泪首落，使劲摇晃柳氏的胳膊，
“那些人……那些人现在都去救火了！到处都乱糟糟的！现在没人管我们！快趁这个机会逃出去！”
柳氏像是根本没有听到他的话，眼神再次涣散，梦呓般的喃喃自语。
“逃？呵呵……逃……”她发出一声短促的干笑，“往哪里逃……这天大地大，何处又是我的容身之所……“
”都怪我……怪我当初瞎了眼……若不是利欲熏心，想要算计那个贱种……又怎么会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只是连累了你……我的越儿……”
她说着，两行眼泪滑落下来，带着无尽的悔恨与绝望。
她知道，等待她的，只会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下场。
“越儿，我的好孩子，你听娘的话，”柳氏猛地抓住杨越的小手，“你快走！别管娘！娘……娘不走了……娘太累了……娘要去陪你外祖他们了……他们在黄泉路上等了我好久……”
“不！娘！我不要你死！我不要！”杨越被柳氏的神态吓坏了，哭喊着，死死抱住柳氏的胳膊。
“要走我们一起走！我不要一个人走！我害怕！”
他还是个孩子，充满了未知的恐惧和对亲人的依赖。
“傻孩子……我的傻越儿……”柳氏哽咽了，颤抖着手，想去抚摸儿子的脸颊，却又无力地垂下。
“这都是命……是娘的命不好……连累了你……娘也活不了了……你快走……找你父亲……你终归是杨家嫡子……好好活着……忘了娘……忘了这里发生的一切……就当你从来没有过我这个没用的娘……”
“我不！我不要！”杨越固执地摇头，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我哪儿也不去！我就要跟娘在一起！娘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娘要是死了，越儿也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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