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这婆娘，白天在村里妇人堆里转悠，也不是白转的。赵老汉家里的布局，她摸得门儿清。
进了院子，她熟门熟路地就往正屋摸去，脚步轻得像只猫，腰肢在黑暗中扭动，倒有几分平日里难见的风情。
她毕竟是杨家主母出身，何曾做过这等鸡鸣狗盗之事？若不是被逼到绝路，她宁死也不会踏出这一步。此刻，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手心里全是冷汗。
杨铮跟在后面，心里却在暗骂。这伤还没好利索，稍微一动弹，胸口就隐隐的疼。
这赵老汉家，看着不起眼，院子里堆的柴火、农具倒是不少，黑灯瞎火的，一不留神就得磕着碰着。
“你倒是快点！磨磨蹭蹭的，等天亮啊？”柳氏压低了声音催促，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安。
杨铮咬着牙，忍着疼，尽量不发出声音。这婆娘，自己害怕，倒怪起别人来了。
赵老汉，睡得跟死猪一样，鼾声如雷，隔着土坯墙都能听见。这年头，能睡这么死的，也是心大。
正屋的门是木板拼的，有些变形，虚掩着，柳氏轻轻一推就开了，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她的心猛地一跳，差点没叫出声来。
借着窗外那点星光，隐约能看见屋里的摆设。一张土炕，炕梢放着几个破旧的木箱子，没见着铜锁，估计就是赵老汉藏家当的地方了。
柳氏定了定神，首奔那几个箱子。杨铮也想跟过去帮忙，结果脚下一绊，也不知踢到了什么东西，“哐当”一声轻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谁？！”
里屋传来赵老汉一声含糊的低喝，紧接着是悉悉索索的穿衣声。
杨铮心里一沉，暗道不好。这老东西，耳朵还挺尖！
柳氏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腿肚子都软了，回头狠狠瞪了杨铮一眼，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躲起来！还愣着干什么！”柳氏当机立断，也顾不上害怕了，拉着杨铮就往墙角一个半人高的立柜后面钻。
那柜子是粗木打造，看着笨重，也不知道放了多少年了。里面一股子灰尘味儿。
柜子小，两人几乎是胸贴着背，腿挨着腿，挤了进去，连喘气都得小心翼翼。
杨铮的伤口被这么一挤，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没叫出声来。这婆娘，下手没轻没重的！
柳氏的身子紧紧贴着他，温热柔软，带着一股淡淡的皂角香，还有女人特有的、略带甜腻的体香。
这味道，该死的熟悉。他甚至能感觉到她柔软的后背，正抵着自己的胸口。
杨铮的呼吸不由得粗重了几分，像擂鼓似的。
他能感觉到柳氏身体的剧烈颤抖，这次是真的害怕了，牙齿都在打颤。
黑暗中，两人谁也没说话，只有彼此急促的、压抑的呼吸声，还有外面赵老汉骂骂咧咧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娘的，啥东西响？！”赵老汉举着油灯，在屋里转了一圈，“莫不是进了耗子？”
他走到窗边，往外瞅了瞅。外面黑漆漆的，啥也看不清。他又踢了踢刚才发出声响的地方，没发现什么异常。
“真是活见鬼了……难道是风吹的？”赵老汉打了个哈欠，嘟囔着又回里屋睡觉去了，很快又响起了鼾声，看来是真困了。
柜子里的两人，都松了一口气。柳氏更是像虚脱了一样，差点下去，幸好被杨铮扶了一把。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狭小的空间，黑暗的环境，彼此身体的紧密接触，还有那若有若无的体香……。
杨铮的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个疯狂的夜晚。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起了某些不合时宜的反应，正在不受控制地苏醒。
该死！他暗骂一声，强迫自己去想些别的，比如怎么弄死杨家那些老东西，怎么在咸阳立足。这咸阳城，可是龙潭虎穴，没点本事，进去就是送死……
可不能在这节骨眼上犯浑！
柳氏似乎也察觉到了他身体的变化，身体变得僵硬，呼吸也有些不自然，脸颊在黑暗中悄悄地红了，烫得厉害。
“你……”柳氏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慌乱和羞恼，“能不能……挪开点？”
杨铮心里也憋着火，这婆娘，这时候倒知道害臊了？当初在杨家大宅里，那股子狠劲儿哪去了？
但他现在理亏，毕竟是自己差点坏了事。
“忍着点。不想死就别出声，老实待着！”杨铮闷声道，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
两人又在柜子里等了一会儿，听着赵老汉的鼾声越来越沉，确定他真的睡熟了，才小心翼翼地爬了出来。
柳氏一出来，腿还有些软，狠狠地剜了杨铮一眼：“蠢货！差点被你害死！这点事都做不好，废物一个！”
那声音，又尖又细，带着浓浓的怨气和恼怒，还有几分……嗔怪？杨铮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想多了。
他娘的，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连个婆娘都敢教训老子了！等缓过劲来，看怎么收拾你！
柳氏见他破天荒地没有还嘴，心里也有些诧异。
她定了定神，手脚虽然有些发抖，但还是麻利地打开那几个木箱子。里面果然有些秦半两，不多，还有几件半旧的粗麻衣裳。
蚊子再小也是肉，聊胜于无。柳氏一边搜刮，一边心惊肉跳，生怕再弄出什么动静。
两人把能拿的东西都搜刮干净，用布包好，又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正屋。隔壁是灶台，又摸出几个黍米饼子。
杨越在墙外等得心焦，看见两人出来，忙迎了上来，小声问道：“哥，娘，你们……没事吧？怎么去了这么久？”
柳氏脸上的红晕还没完全消散，眼神躲躲闪闪的，不敢看杨铮，而杨铮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黑着脸，嘴唇抿得紧紧的。
杨越小脸上满是疑惑，这两个人，怎么进去一趟，出来就怪怪的？跟吵架了似的，又不像。
“没事。小孩子家家，少管闲事。”杨铮没好气地应了一声，接过柳氏手里的包裹，掂了掂分量，还算满意。
“走！”
三人不敢再耽搁，趁着夜色，溜出了下河村，再次踏上了那条危机西伏、前途未卜的逃亡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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