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蘅推开门时,檀木书桌上的青瓷茶盏正腾着细白的热气。
苏父放下茶夹,指节在“婚前协议”西个字上敲了敲:“你妈刚把草案拿给我看。”
话音未落,雕花门被推开半寸,苏母端着茶盘侧身进来,腕间翡翠镯子碰出清响。
她将茶盘搁在桌上时,文件封皮被带得翻起,苏蘅瞥见内页“婚后财产独立”“重大决策需双方协商”等条款,字迹是她熟悉的苏母小楷。
“顾家这么快就提亲,怕是有别的目的。”苏母扯了扯真丝旗袍的袖口,目光落在女儿发间那枚苏式珍珠簪上——那是苏家世代相传的定亲信物,“你从小到大要什么我们都依着,但婚姻不是过家家。”
苏蘅伸手覆住母亲搁在文件上的手。
母亲掌心有常年捏刻刀留下的薄茧,和她设计珠宝时握笔的触感如出一辙。
“妈,你觉得顾砚会为了利益娶我?”她歪头笑,眼尾的泪痣在暖光里晃了晃,“上个月顾氏竞标苏氏珠宝的原料矿,他故意抬高两成价格让给我们;上周我随口说想看敦煌壁画,他连夜调了私人飞机带我去莫高窟——利益能让人做到这种地步?”
苏母的手指在女儿掌心里动了动,最终叹出一口气:“我只是怕你吃亏。”
“我不会让自己吃亏的。”苏蘅将文件推回母亲面前,指尖点了点“违约责任”那页,“您看这条,要是他敢欺负我,顾氏得赔我十座珠宝博物馆——我算过,够我把苏式珠宝的分店开到南极去。”
苏母被她气笑,刚要开口,玄关传来门铃声。
“我去开门。”苏蘅蹭了蹭母亲手背,转身时发梢扫过文件,带起一页纸。
她瞥见最末那条“禁止干涉配偶事业”,嘴角翘得更欢——顾砚要是看见,怕是要把这条用加粗红笔标出来。
门一开,顾砚的黑西装角还沾着风。
他手里提着个深棕牛皮文件袋,见着她时眉峰软下来:“苏叔叔苏阿姨在吧?”
苏蘅侧身让他进来,瞥见文件袋上“顾氏法务部”的烫金标志,突然想起今早他说“有点东西要给你家人看”。
果然,顾砚在茶桌前坐下,将文件袋推给苏母:“这是我让律师拟的补充条款。”
苏母翻开第一页,眼尾微挑——首行黑体字写着“婚后苏氏珠宝独立决策权归苏蘅所有,顾氏集团及关联方不得以任何形式干涉”。
再往后翻,“顾砚个人名下三分之一流动资产作为苏蘅婚前财产”“生育意愿由苏蘅单方决定”……
“顾总这是怕我们苏家图你什么?”苏父端起茶盏,语气里带了点试探。
顾砚坐姿笔挺,目光却始终落在苏蘅垂在膝头的手上:“她不是嫁进来当顾太太的,是来当我的伴侣。”他喉结动了动,声音轻了些,“伴侣之间,该有的尊重比财产重要。”
苏母合上文件时,翡翠镯子磕在檀木桌上。
她抬头看顾砚,又看低头抿茶的女儿——苏蘅耳尖泛红,却还端着杯盏装镇定。
“小顾,你这条款比我们的还严。”她突然笑了,“当年我和老苏结婚时,他连戒指都没买,就画了张设计图哄我。”
苏父呛得咳了两声,苏蘅“噗”地笑出声,顾砚耳尖跟着红了。
暮色漫进窗户时,顾砚送苏蘅回家。
车载香薰是她选的橙花味,甜得人心里发软。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放心?”苏蘅转着安全带扣,盯着车窗上自己的倒影——眼尾还沾着刚才的笑意,“不怕我拿着你的条款去收购顾氏?”
顾砚侧过脸,路灯从他眉骨滑下,在眼底漾出点温柔的光:“因为你从来都不是会让人失望的人。”他伸手碰了碰她发间的珍珠簪,“你设计珠宝时会为每颗宝石找最合适的位置,经营苏式时能让百年老店焕发新活力——我信你分得清什么是该握在手里的,什么是该交给我的。”
苏蘅喉咙发紧,从包里摸出张折成小方块的纸。
展开时,顾砚瞥见“婚纱设计图”几个字,还有裙摆处用铅笔圈出的位置。
“要不要在我设计的婚纱上绣点什么?”她把图纸推过去,“比如……”
图纸中央,“G.Y.”两个字母用金线绣样标着,旁边注着“隐藏款,仅内侧可见”。
顾砚指尖拂过那两个字母,喉结滚动:“苏设计师,这算不算是……宣示主权?”
“顾总裁不是最爱藏着掖着的?”苏蘅歪头,“我帮你把心事绣在婚纱上,省得你半夜翻素描本。”她想起顾砚书房里那本画满她侧影的本子,嘴角往上翘,“再说了——”她凑过去,在他耳边轻声道,“我也想让全世界知道,顾砚的婚纱,是我设计的。”
顾宅客厅的水晶灯比平时更亮。
顾母坐在沙发上翻婚礼策划案,抬头见儿子抱着卷图纸进来,图纸边角还露出点金线:“你们进展这么快?”
“她喜欢效率。”顾砚把图纸递给母亲,目光却追着刚进门的苏蘅——她换了件月白针织衫,发间珍珠簪换成了碎钻发夹,“妈,你问她住哪儿。”
苏蘅在顾砚身边坐下,接过顾母递来的花茶:“顾宅太大,我怕迷路。”她眨眨眼,“不过顾砚说,他书房有面墙要改成我的设计台,阳台上要种我喜欢的蓝雪花……”
“所以?”顾母笑着看儿子。
顾砚耳尖又红了,伸手握住苏蘅的手:“她说,搬过来可以,但要在主卧装两面大镜子——一面照婚纱,一面照……”他突然噤声,耳尖红到脖子根。
苏蘅憋着笑,在桌下踢了他一脚。
顾母被逗得首拍腿:“行,都依你们。”她翻到策划案最后一页,“对了,婚纱试衣间我让人收拾好了,你们今晚要不要去看看?”
夜深时,试衣间暖黄的灯光裹着婚纱的白纱。
苏蘅站在镜前,指尖抚过裙身的碎钻——这是她设计的第17版样衣,领口的珍珠排列是顾砚画的素描里她常戴的那串。
她蹲下身,从针线盒里取出金线。
裙摆内侧,“你以为我在示弱,其实我在宠你”几个小字在灯下泛着柔光。
绣完最后一针,她对着镜子转了个圈,白纱扬起时,那行字像藏在云里的星。
“你猜,这次我给你藏了什么惊喜?”她转身看向门口——顾砚倚在门框上,西装外套搭在臂弯,目光落在她腰际的婚纱系带处。
他走近,指腹轻轻碰了碰那行字。
暖香从他身上漫过来,是他常用的雪松香水,混着点橙花的甜。
“不管是什么,我都收下了。”他低头,鼻尖几乎蹭到她发顶,“不过苏设计师……”他声音低哑,“下次藏惊喜,能不能别让我等这么久?”
苏蘅抬头笑,刚要说话,手机在包里震动起来。
她拿出来看,是顾母发来的消息:“明天早上,我让厨房准备了你爱吃的虾饺。”
放下手机时,屏幕自动暗下去,映出顾砚映在上面的影子——他正盯着她裙摆,嘴角翘得像偷到鱼的猫。
深夜的风掀起纱帘,吹得婚纱轻轻摇晃。
苏蘅把手机搁在床头柜上,转身钻进顾砚怀里。
他手臂收紧,下巴抵在她发顶:“明天早上……”
“嗯?”
“没什么。”他闭了闭眼,“睡吧。”
月光漫过窗沿,落在手机屏幕上。
苏蘅迷迷糊糊要睡着时,听见手机“叮”的一声轻响。
她动了动,没去看——反正明天早上,总会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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