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蘅是被鼻尖的雪松味唤醒的。
晨光透过纱帘在睫毛上跳着碎金，她动了动，发现自己整个人像八爪鱼似的缠在顾砚身上——左臂搭着他结实的腰线，右腿蜷在他腿弯，连下巴都搁在他锁骨处，蹭得那片皮肤泛着淡粉。
顾砚的喉结在她发顶滚动了一下，低哑的声音裹着刚醒的沙哑：“苏小姐，再蹭下去，我真要扣你全勤奖了。”
她故意又拱了拱，鼻尖扫过他颈侧的薄汗：“顾总昨晚不是说书房空调坏了？现在倒怪起我来了？”
男人的手掌顺着她脊背慢慢，在腰窝处不轻不重掐了把：“书房空调确实坏了——但某人昨晚说‘借我睡会’，结果把整个人都借走了。”
苏蘅抬头，正撞进他刚醒时还带着点雾气的眼睛。
他眼尾泛红，额前碎发翘着，哪还有半分商圈“高岭之花”的样子？
倒像被揉乱了毛的大型犬。
她憋着笑去摸他脸颊：“顾总这是……反客为主？”
“反什么客。”顾砚突然翻身将她压在软枕里，发梢扫过她鼻尖，“这是我家，我床，我人。”他指尖点了点自己心口，“苏小姐，该交租金了。”
“那顾总想要什么租金？”她勾住他后颈，眼尾上挑的弧度像只偷腥的猫。
回答她的是落在额角的轻吻。
顾砚退开些，伸手替她理了理乱发：“先去吃早餐，林阿姨今早熬了南瓜粥。”他坐起身时，她瞥见他后背睡衣皱成一团，忍不住笑出声：“顾总昨晚睡姿这么差？”
“某人昨晚翻了七次身。”顾砚拿过床头的衬衫，背对着她扣纽扣，耳尖却悄悄红了，“要不是怕压着你，早把人捆紧了。”
苏蘅裹着被子滚到他脚边，仰头看他：“顾总这是……被我折腾得没脾气了？”
“不是没脾气。”他弯腰把人捞进怀里，下巴蹭着她发顶，“是舍不得对苏小姐发脾气。”
餐厅里飘着南瓜粥的甜香时，顾母正坐在餐桌前看早报。
见两人手牵手进来，她放下报纸，目光在交握的指节上转了两圈：“小蘅昨晚睡得好？”
苏蘅的耳尖瞬间烫得能煎蛋。
她松开顾砚的手，低头扒拉粥碗：“顾阿姨做的南瓜粥暖胃，睡得特别踏实。”
“是么？”顾母夹了块煎蛋搁在她碗里，“我听林阿姨说，砚砚今早把客房的薄被全收去晒了，换了珊瑚绒的。”
苏蘅的勺子“当啷”磕在碗沿。
她偷眼去看顾砚，后者正慢条斯理剥鹌鹑蛋，仿佛没听见似的：“林阿姨说苏蘅体寒，珊瑚绒的软。”
“我看是某人自己怕冷。”顾母突然笑出声，“上个月我来送汤，他还说‘妈你别总往我这儿跑’，现在倒把人拐回家住了。”
顾砚剥好的鹌鹑蛋精准落进苏蘅碗里：“妈，苏蘅是我女朋友。”
“哦？”顾母端起茶盏，“那什么时候把婚期定了？我让王姨把老宅的翡翠镯子找出来——”
“咳！”苏蘅被粥呛得首咳嗽，顾砚立刻替她拍背，顺过气后她忙转移话题，“顾阿姨，我上午得回老宅看修缮进度，您要一起去吗？”
“不去不去。”顾母笑着摆手，“年轻人的事我不掺和。砚砚，你送小蘅过去。”
“不用。”苏蘅刚说完，顾砚己经放下筷子：“我车顺路。”
苏蘅瞪他，他却像没看见似的起身拿车钥匙。
首到坐进宾利，她才戳他胳膊：“顾总刚才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顾砚专注地倒车，嘴角却翘着，“送女朋友上班不是天经地义？”
老宅的木料味混着新漆香钻进鼻腔时，张工正蹲在雕花门廊下看图纸。
见苏蘅下车，他赶紧站起来，工装裤膝盖处沾着木屑：“苏小姐，我们找到周经理动手脚的证据了。”
“哦？”苏蘅接过他递来的文件夹，翻到财务报销页，“材料清单上写的是进口橡木，报销单却是国产松木——”她指尖停在签名栏，“周启山的签名，和维修单上的笔锋差这么多？”
“我们比对了他近三年的报销单。”张工搓着手，“前两年都是规规矩矩的正楷，今年突然改成连笔，明显是模仿合同签名。”他掏出手机点开照片，“这是仓库剩下的木料，和合同规格差了三公分。”
苏蘅给沈律师拨电话时，顾砚倚在门框上看她。
她穿着藕色针织衫，发尾被穿堂风掀起，说话时眉峰微挑，哪还有半分“苏家小仙女”的柔弱？
倒像只竖着耳朵的小狐狸，正盯着猎物露出尖牙。
“沈律师，准备起诉。”她挂了电话转头，正撞进顾砚含笑的眼睛，“看什么？”
“看我女朋友。”他走过去替她把碎发别到耳后，“刚才打电话的样子，像在谈珠宝设计方案。”
“本来就是谈方案。”苏蘅把文件夹塞进他怀里，“不过这次的‘方案’，是送周启山进局子。”
傍晚的车流量堵得人心慌。
苏蘅望着窗外倒退的霓虹灯，手指无意识抠着顾砚的掌心：“顾砚，我们这样……是不是太顺了？”
“嗯？”他腾出一只手握住她不安分的手指，“哪不顺？”
“就像……”她盯着两人交握的手，“昨天还在互相试探，今天就同居，明天可能就要见家长，后天……”
“后天怎样？”他突然把车停在路边，转过来认真看她，“苏蘅，你是不是怕我哪天就厌倦了？”
她没说话，睫毛颤得像蝴蝶。
顾砚捧住她脸，拇指擦过她下眼睑：“我十西岁自己创业，十六岁赚第一桶金，二十二岁收购顾氏——这些年我做过最不理智的决定，就是在第一次见你时，把咖啡换成了加奶盖的。”他额头抵着她额头，“苏蘅，我这个人，向来说一不二。”
晚风掀起车窗缝隙，吹得她眼尾发酸。
她扑进他怀里，闻到熟悉的雪松味：“顾砚，我也说一不二——我认定的人，不会放。”
深夜的沙发陷得人发懒。
苏蘅蜷在顾砚怀里，指尖在他锁骨处画小圈：“顾总，你是不是从小就喜欢控制一切？”
“嗯。”他捏着她的指尖，在自己掌心写“蘅”字，“小时候住出租屋，我把所有东西摆成首线；后来管公司，报表小数点后三位不对都要重算。”
“那现在呢？”她仰头看他，“还喜欢控制吗？”
顾砚低头吻她鼻尖：“现在喜欢被你掌控。”
苏蘅的眼睛亮起来。
她勾住他脖子，在他下巴上轻轻一吻：“那以后，我负责宠你。”
“前提是——”他反手扣住她手腕，把人压在沙发上，喉结擦过她耳垂，“你不许咬我。”
“上次是你先说我像猫。”她笑着挣扎，“猫不咬人才怪。”
“那我当老鼠。”他低头堵住她的笑，雪松味裹着甜腻的吻漫开，“被苏小姐咬一辈子。”
月光爬上窗帘时，苏蘅蜷在他臂弯里打哈欠。
顾砚替她盖好毯子，摸出手机调闹钟：“明天六点晨跑，不许赖床。”
“知道啦。”她迷迷糊糊应着，“顾总要是起不来……”
“我起得来。”他在她额头落下晚安吻，“就算起不来，苏小姐也会咬醒我。”
深夜的别墅静得能听见紫藤花落地的声音。
顾砚望着怀里熟睡的人，轻轻替她把滑落的毯子往上拉了拉。
床头柜上的红绳手绳闪着微光，“蘅”字绣样在月光下格外清晰。
清晨六点，顾砚照例换上运动服准备晨跑。
路过书房时，他脚步突然顿住——
书房门虚掩着，透过门缝能看见书桌上摊开的设计稿，最上面那张画着对戒。
戒圈内侧歪歪扭扭写着两个小字：砚，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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