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十一点，苏蘅裹着米白浴袍从浴室出来时，发梢还滴着水。
她刚擦到耳后，就听见玄关传来"笃笃"两声轻响——像怕惊着什么似的，连敲门声都带着克制的温柔。
她把毛巾往臂弯一搭，赤着脚踩过羊毛地毯。
门把手转动的瞬间，走廊穿堂风卷进来，混着点若有若无的雪松香水味——是顾砚常用的那支，前调冷得像冬夜霜，后调却泛着暖烘烘的檀木气。
门开了半扇，顾砚正端着马克杯站在光影交界处。
他西装外套没扣，领带松松垮垮挂在颈间，袖扣不知何时解了两颗，露出一截清瘦手腕。
杯口飘着淡褐色热气，在他下颌投出晃动的影："看你房间灯还亮着，怕你饿。"
苏蘅接过杯子时指尖触到杯壁的温度，刚好是她喝热饮最爱的42度。
她故意歪头："顾总这是特地从公司赶回来的？"
"刚好处理完。"顾砚垂眼替她拢了拢浴袍领口，西装袖口扫过她锁骨，"项目书提前签完了。"
苏蘅啜了口热可可，甜腻的奶味在舌尖漫开。
她忽然瞥见他腕表上的时间——21:47，比平时下班早了两小时。
抬眼时正撞进他藏不住的目光，像揉碎了星光撒在她发顶："顾总书房的百叶窗，该换块不透光的了。"
顾砚喉结动了动，指尖蹭过她发尾的水珠："下次装双层的。"
第二日清晨，苏蘅下楼时被客厅里的新物件绊住脚步。
深胡桃木茶几下，摆着台银灰色咖啡机，比她在珠宝展上多看了两眼的那台还新——水箱里己经注好水，豆仓飘着现磨蓝山的香。
旁边压着张便签，顾砚的钢笔字力透纸背："你喜欢奶盖，我调了七泵糖浆。"
"苏小姐早。"林阿姨端着豆浆从厨房出来，眼角笑出细纹，"顾总天没亮就打电话让采购跑了三家超市，说您爱吃的阳光玫瑰要带白霜的，蓝莓得挑果蒂青的。"她指了指冰箱，"您去看看，保鲜层第三格还冰着杨枝甘露，说是您上次在餐厅念叨过太甜。"
苏蘅拉开冰箱门，果然见整层都是她最近随口提过的零嘴：云南小菠萝用盐水泡着，泰国椰青插好吸管，连她上周吐槽"超市卖的不够糯"的血糯米，都装在玻璃罐里，表面压着层桂花蜜。
她转身时，顾砚正从楼梯上下来。
他换了件深灰针织衫，袖管随意卷到小臂，看见她站在冰箱前，脚步顿了顿，耳尖有点红："张工说老宅修缮要跟进，我让他们先把安全隐患排查了。"
话音刚落，苏蘅手机在茶几上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是"张工"，她接起时开了免提，张工的大嗓门炸出来："苏小姐！
西厢房那面墙咱们凿开看了，承重墙里的钢筋比合同少了三根！
施工记录上写的是'特级螺纹钢'，实际是回收料！"
苏蘅指尖捏紧手机，指节泛白："张工，先拍视频留存，我让沈律师调原始合同。"她抬头时，顾砚己经把平板递过来，屏幕上是沈特助发来的加密文件："半小时前让法务部调的，扫描件和原件比对过了，施工方确实动了手脚。"
下午三点，顾砚的迈巴赫停在老宅后巷。
苏蘅踩着青石板往院里走，转头见顾砚正替她撩开垂下来的紫藤花枝。
他西装裤沾了点墙灰，却像没察觉似的："周启山上午给我打过电话，说'苏小姐对进度有意见'。"
"物业经理？"苏蘅脚步一顿，"上回查监控时，他说'设备老化'不让调录像。"
顾砚摸出手机翻出通话记录，通话时间显示"14:12"，备注栏写着"周启山（异常）"。
他拇指划过屏幕："他最近总往施工队跑。
今早张工说，维修单上签的'周启山'，和合同上的签名笔锋不一样。"
苏蘅忽然笑了，眼尾弯成小月牙："顾总查账时，不是最会找'小数点后第三位的漏洞'？"
顾砚低头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指腹擦过她耳垂："等会让沈特助调他近三年的银行流水。"
傍晚回别墅时，夕阳把两人影子拉得老长。
苏蘅在书房整理修复后的合同，钢笔在纸页上沙沙响。
她翻到最后一页时，听见门外传来拖鞋蹭地的声音——顾砚向来走路无声，这动静倒像故意放轻又没忍住。
推开门时，顾砚正端着青瓷碗站在门口。
他没穿鞋，白袜沾了点地毯毛，碗里的银耳羹晃出涟漪："我看你还没睡，顺便...也饿了。"
苏蘅把笔往桌上一丢，凑过去闻了闻："放了三颗冰糖？"
"两颗。"顾砚在床边坐下，舀了一勺吹凉，"你上周说林阿姨煮的太甜。"
她顺势靠在他肩上，能听见他心跳透过针织衫传来，一下一下撞着她耳后："那顾总今晚...不走了？"
顾砚喉结动了动，把碗递到她嘴边："书房空调坏了。"
"哦？"苏蘅含着银耳羹笑，"那顾总可要睡踏实点。"
夜更深时，月光漫过窗帘。
苏蘅迷迷糊糊感觉有体温往怀里凑，带着点熟悉的雪松味。
她往暖处钻了钻，听见头顶传来低笑："苏小姐，这是我的床。"
"嗯..."她蹭了蹭他锁骨，"借我睡会。"
顾砚手臂收紧，把她往怀里带了带。
窗外紫藤花影摇晃，落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他无名指上不知何时多了圈红绳，绳结处隐约能看见"蘅"字绣样，是她上次说"手绳好看"时，他连夜找绣娘缝的。
黑暗里，苏蘅勾住他小指。
顾砚的呼吸扫过她发顶，低得像耳语："明天让林阿姨把你那床薄被收了，换珊瑚绒的。"
她没答话，睫毛在他颈侧扫出痒意。
顾砚低头，看见她己经睡熟了，嘴角还沾着点银耳羹的甜。
他轻轻擦掉那点白，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自己却睁着眼，在月光里看了她半宿。
首到天际泛起鱼肚白，他才闭了闭眼，把下巴搁在她发顶。
怀里的人翻了个身，无意识地往他心口贴得更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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