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的月光像被揉碎的银箔，细细铺在地板上。
苏蘅蜷在被窝里翻了个身，胃里那股空落落的感觉又涌上来——白天和顾砚去苏式珠宝新展厅挑展柜，两人在冷气房里耗了大半天，她光顾着和他争论“玫瑰金边框太俗还是香槟金更衬珍珠”，连午餐都只扒拉了半碗虾仁炒饭。
“咕噜——”
寂静的卧室里突然响起轻响。
苏蘅僵了僵，侧头看身侧的男人。
顾砚背对着她，呼吸绵长均匀，后颈那道淡粉色的旧疤在月光下若隐若现——那是他创业初期通宵赶方案时，被咖啡杯烫的。
她伸手轻轻碰了碰他凉丝丝的手背，确定他没醒，这才轻手轻脚掀被子。
刚把脚搭在地板上，后腰突然被一只有力的手臂圈住。
“去哪？”嗓音哑得像砂纸擦过陶罐，带着刚睡醒的混沌。
顾砚没睁眼，却精准地将她往怀里带，下巴蹭着她发顶，“胃痛？”
苏蘅被他抱得动弹不得，只能伸手拍他结实的背：“不是胃痛，是饿。”她戳了戳自己平坦的小腹，“下午吃太少了，现在肚子在抗议。”
顾砚这才睁眼，床头灯的暖光被他调得极暗，只够照见她泛着水光的眼睛。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脸，指尖触到她冰凉的耳垂，眉头立刻皱起来：“大半夜不穿袜子就下床？”说着掀开被子坐起来，顺手捞过搭在椅背上的家居服给她套上，“我陪你去厨房。”
“不用不用！”苏蘅慌忙拽住他衣袖，“你接着睡，我就煮包泡面，五分钟就好。”她想起前几天顾砚看到她吃泡面时的脸色——活像她在啃化工原料，“就……就吃小半袋，不喝汤。”
顾砚低头看她，睡衣领口滑下半边，露出锁骨处淡青的血管。
他没说话，只是起身套上睡裤，赤着脚跟在她身后。
厨房的顶灯被苏蘅调成暖黄模式，她踮脚从橱柜顶层摸出包番茄味泡面——那是她上周趁顾砚出差，让林阿姨藏在最里面的“违禁品”。
正撕包装呢，后腰突然贴上一片温热。
顾砚单手撑在她身侧的台面上，低头盯着她手里的泡面：“你确定要吃这个？”
苏蘅被他吓了一跳，泡面差点掉地上。
转头就撞进他带着困意的黑眸里，喉结在晨光般的灯光下滚动，胸肌随着呼吸起伏，线条从锁骨一路蔓延到腰腹——这男人，大半夜不穿上衣是要勾人犯罪吗？
“你不是最讨厌半夜被吵醒吗？”她故意歪头，指尖戳了戳他心口，“上个月林阿姨起夜摔了个杯子，您可是皱着眉说‘以后半夜厨房不准开灯’。”
“那是因为当时担心的不是你。”顾砚伸手抽走她手里的泡面，扔进垃圾桶，“现在……”他弯腰从冰箱里拿出鸡蛋和番茄，“我带你煮点热乎的。”
苏蘅眨眨眼：“现在两点半，你会煮什么？”
“番茄蛋面。”顾砚说得理首气壮，“上周看林阿姨做过。”他转身翻出汤锅，接水的时候手腕上的百达翡丽在灯下闪了闪，“你坐着，我来。”
“阿砚这是要转型居家暖男？”苏蘅拖了把椅子坐在料理台前，托腮看他手忙脚乱打鸡蛋——蛋清粘在碗沿，蛋黄倒是进了碗里，“上个月还说‘厨房是家政的战场’。”
“上个月没遇到让我想进厨房的人。”顾砚把打散的蛋液倒进热锅里，金黄的蛋花在油星里绽开，“现在遇到了，战场变成甜区。”
苏蘅没忍住笑出声，被他瞪了一眼：“笑什么？”
“笑顾先生学土味情话的速度比谈并购案还快。”她伸手戳了戳他围在腰间的卡通围裙——那是她前几天硬塞给他的，印着粉色小猪，“不过……”她望着他认真搅动汤勺的侧影，心跳突然漏了一拍，“我喜欢。”
凌晨三点的厨房飘着番茄的酸甜味，顾砚煮的面有点坨，蛋花焦了边，苏蘅却吃得眼睛发亮：“比泡面好吃一百倍！”她吸溜着面条抬头，见他正用指节抵着下巴看她，“怎么？”
“明天开始学做饭。”顾砚抽走她手里的空碗，“不准再吃泡面。”
“那顾老师得先考个资格证。”苏蘅扯住他围裙带子晃了晃，“比如——”她凑过去在他唇角啄了一下，“今晚的教学费。”
顾砚的耳尖瞬间红到脖子根，却还是端着碗去洗碗：“明天早上七点，厨房见。”
次日清晨六点五十，苏蘅揉着眼睛推开厨房门，就看见顾砚穿着那件粉色小猪围裙，正对着手机里的“番茄蛋面详细教程”皱眉。
案板上的番茄被切得大小不一，鸡蛋壳碎混在蛋液里，他手里的菜刀悬在半空，听见动静抬头：“醒了？”
晨光从纱窗漏进来，在他发顶镀了层金边。
苏蘅突然想起昨天半夜他说的“战场变甜区”，走过去从背后环住他腰：“阿砚不是最讨厌学新东西吗？上次学打高尔夫，教练说你‘像块会移动的冰’。”
“那是因为高尔夫没意思。”顾砚转身把她圈在料理台和自己之间，鼻尖碰着她鼻尖，“现在学的东西——”他低头吻她眉心，“能让你每天笑着吃早餐，比谈十个亿的项目都有意思。”
苏蘅的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
她拿起来一看，是林阿姨发来的微信：“苏小姐，您看看这个。”
点开是某社交平台的热门帖，标题是《顾氏总裁深夜为神秘女煮面？
职场绿茶手段新高度》，配图是张模糊的照片，能勉强看出顾砚系着围裙的背影。
发帖人ID是“职场观察者赵子轩”——顾氏市场部那个总爱穿鳄鱼牌Polo衫的副总监。
评论区己经炸了：“顾总居然会进厨房？这女的什么来头”“市场部最近在和苏氏珠宝合作，不会是……”“绿茶装柔弱罢了，顾总迟早看清”
苏蘅把手机递给顾砚，自己拿了块番茄咬：“赵副总监这是急着证明自己‘职场正义’呢。”她舔了舔嘴角的汁水，“上回我提议把顾氏新品发布会背景板换成渐变玫瑰金，他说‘太女性化’，顾总当场说‘苏小姐审美比你专业’。”
顾砚扫了眼屏幕，指尖在“举报”键上顿了顿，又划到私信界面。
苏蘅凑过去看，见他给法务总监刘敏发消息：“准备律师函，对象赵子轩，事由诽谤。”
“别急着发。”苏蘅按住他手背，“他要的是关注，我们越反应他越得意。”她歪头笑，“不如……”她拿过手机给赵子轩的帖子点了个赞，“让他再蹦跶两天。”
顾砚挑眉：“你这是？”
“打蛇要打七寸。”苏蘅晃了晃手机，“上季度市场部的珠宝推广案，他把预算挪去请网红，我让财务留了底。等他蹦够了……”她在他手背上画了个小圈，“顾总亲自宣布处罚结果，是不是更有震慑力？”
顾砚低头吻她指尖：“小狐狸。”
傍晚下班时，顾砚的车停在苏氏珠宝楼下。
苏蘅刚上车，他就递来个保温桶：“林阿姨说番茄蛋面要趁热吃。”
掀开盖子，红亮的番茄汤里浮着金黄蛋花，面条根根分明。
苏蘅尝了一口，眼睛立刻弯成月牙：“比早上的好吃！顾老师进步飞快。”她夹起一筷子面递到他嘴边，“奖励顾老师一口。”
顾砚低头咬住面条，苏蘅故意松了手，他就着她的指尖把面嗦进嘴里。
两人的指尖在汤勺边缘擦过，苏蘅的脸“腾”地红了，顾砚却像没事人似的：“以后每天给你做。”
“那我要吃一辈子。”苏蘅靠在他肩上，看着车窗外的晚霞把他侧脸染成暖橘色，“顾老师可不准辞职。”
“终身制。”顾砚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心跳声透过衬衫传来，“从今天到下辈子。”
深夜，苏蘅窝在顾砚怀里刷手机。
赵子轩的帖子己经删了，取而代之的是他凌晨三点发的道歉声明：“此前言论不实，己深刻反省，愿承担法律责任。”
“刘敏效率挺高。”苏蘅关掉手机，“他应该没想到顾总真会动真格。”
“动真格的从来不是我。”顾砚捏了捏她鼻子，“是有人藏着小算盘，让他自己撞上来。”
苏蘅笑出声，突然想起什么：“明天早上我想吃葱花蛋饼。”
“好。”
“要细切的葱花，不能有葱心。”
“顾老师得早起半小时。”
晨光透过纱帘漫进卧室时，苏蘅迷迷糊糊听见厨房传来“咔嚓咔嚓”的声响。
她翻了个身，往身边摸了摸——空的。
推开厨房门时，晨雾还没散透。
顾砚穿着那件粉色小猪围裙，背对着她站在料理台前，手里的菜刀上下翻飞。
案板上的葱花切得细如碎玉，在晨光里泛着清翠的光。
他听见动静回头，眼里还带着没褪尽的困意，却笑得温柔：“醒了？再等五分钟，葱花蛋饼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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