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会结束时，暮色像被揉碎的橘子皮，黏在展馆玻璃幕墙上。
苏蘅抱着装展品的檀木箱子往外走，指尖还残留着顾砚掌心的温度——刚才被他握着手致辞时，那温度透过薄茧渗进来，像根细羽毛扫过她的神经。
顾砚的车就停在门口，银灰色车身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车窗摇下半截，他的声音混着晚风飘出来：“我送你。”尾音轻得像片落在水面的叶子，和他平时在董事会上敲桌子的声线判若两人。
苏蘅坐进副驾，雪松香水味裹着点若有若无的奶盖甜香涌过来。
她余光瞥见车载香薰换了新的，是浅粉色的云朵形状，和她上周往他咖啡里偷加的奶盖颜色一模一样。
“顾先生。”她望着车窗外倒退的霓虹灯，喉间突然发痒，“你今天…是不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顾砚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指节泛出点白。
他今天没系领带，领口松着两颗扣，露出的锁骨在暮色里晃了晃，“故意说那番话？故意牵你的手？”
苏蘅侧头看他，眼尾的泪痣在暮色里像颗被揉碎的星子：“不然呢？”
顾砚突然放慢车速。
前方路口的红灯跳成琥珀色，他借着停车的空当转头，眼尾的弧度软得不像平时的顾总：“你知道我为什么会上台？”
她歪头，发尾扫过他搁在档把上的手背：“因为你怕我搞砸？”
“不是。”他喉结动了动，指腹蹭过她手背上的红痕——刚才握得太用力，现在还泛着粉，“因为我想让你知道，我会一首在你身后。”
这句话像颗突然炸开的奶糖，甜得苏蘅耳尖发烫。
她望着他睫毛在眼下投的影子，想起昨晚在苏宅玄关，他弯腰帮她捡碎花瓶时，也是这样的影子。
那时她故意撞翻花瓶，为的是看他慌乱又克制的模样，现在才发现，原来他早把她的小把戏看得透透的。
车停在苏家老宅门口时，晚霞己经褪成淡紫色。
苏蘅抱着箱子下车，转身时瞥见顾砚正盯着她的背影，路灯在他镜片上投下光斑，把眼底的温度都遮住了。
“顾先生。”她突然踮脚，指尖戳了戳他西装第二颗纽扣，“下次致辞，记得提前告诉我要牵手。”不等他反应，她抱着箱子跑上台阶，发尾扬起时，他听见她哼了句走调的《月亮代表我的心》。
老宅客厅的暖光裹着茉莉茶香涌过来时，苏蘅正窝在飘窗上翻手机。
陈阿姨端着青瓷杯过来，杯沿浮着两朵新摘的茉莉：“小姐今天可真是出风头，刚才陈叔在楼下看新闻，说顾总那番话上实时热搜了。”
苏蘅点开照片，镁光灯下顾砚握着她的手，链坠“星轨”在两人交握处闪着碎钻。
她指尖划过屏幕上他紧抿的嘴角——平时在董事会能把副总裁训哭的人，偏生在她面前连眼神都软成水。
“我只是想让他明白。”她把手机倒扣在腿上，望着窗外的玉兰树笑，“我不是他想象中的那个人。”
陈阿姨擦着茶几的手顿了顿。
她跟着苏蘅长大，太清楚这姑娘的小算盘——表面装柔弱，实则连苏老爷子要给她安排的联姻对象，都被她用三句“阿爷我手疼”哄得改了主意。
可现在这副模样…倒像是把算盘珠子拨到了顾砚身上。
次日清晨，顾氏集团顶楼会议室的冷气开得很足。
顾砚坐在长桌首位，指尖敲着新拟的合作方案：“本次展会数据超出预期37%，顾氏将追加投资，与苏氏珠宝升级为年度战略合作伙伴。”
“顾总。”市场部副总监赵子轩推了推眼镜，目光在方案末尾的“苏氏珠宝”西个字上顿了顿，“这是否与苏小姐…有关？”
顾砚抬眼扫过去。
会议室的冷光落在他镜片上，把眼底的温度都冻成冰碴：“顾氏的每笔投资，都基于商业判断。”
但没人信。
财务总监老李偷偷用脚尖碰了碰旁边的张经理——上回顾总为了谈下海外项目，在暴雨里等了对方三小时没皱过眉，现在方案里“苏氏”两个字的墨迹都没干，谁看不出其中门道？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的茶餐厅里，王启明捏着手机的手在发抖。
他盯着屏幕上顾氏追加投资的新闻，领带歪到锁骨，脸色比身后的消防栓还红：“苏蘅不过是靠女人手段！”他掏出电话拨给相熟的娱记，“给我写篇稿子，标题就叫《苏氏珠宝展会爆冷？知情人士称全靠裙带关系》。”
苏蘅接到周琳电话时，正在珠宝工作室调珍珠色号。
“王启明联系了几家媒体，说我们靠顾氏上位。”周琳的声音带着点急，“需要我现在去公关部盯着吗？”
“不用。”苏蘅把珍珠串在指尖绕了两圈，眼尾的泪痣跟着晃，“你帮我约几个珠宝区的知名博主，就说苏家老宅的茉莉开了，请他们来喝杯茶。”
三小时后，苏家客厅飘着茉莉香。
苏蘅捧着白瓷茶具，给博主们展示新设计的“星轨”手稿：“其实顾总那天说的话，我早就在草图里写了。”她翻开泛黄的画纸，右下角“给顾先生的礼物”几个铅笔字还带着擦痕，“只是没想到他会当众说出来。”
博主们的镜头悄悄对准手稿。
有人小声问：“所以这次合作真的是因为设计？”
“当然。”苏蘅歪头笑，发尾扫过手稿边缘，“毕竟顾总那么聪明，怎么会被裙带关系蒙住眼睛？”
当晚，#苏家实力派大小姐#登上热搜。
词条里是博主们晒的手稿图，还有苏蘅泡茶时垂眸的侧影——那滴泪痣在暖光里像颗被精心设计的珠宝。
顾砚处理完文件时，手机在桌面震了震。
他点开微信，苏蘅的对话框里躺着热搜链接，配图是他和她牵手的照片。
他盯着照片里交握的手看了三秒，突然想起早上咖啡里没加奶盖——最近苏蘅总偷偷往他咖啡里加，今天却规矩得很。
他指尖在键盘上敲了两下，又删掉，最后发了句：“这次没加奶盖？”
几乎是秒回：“下次给你加双份。”
顾砚望着手机愣了两秒，随后低笑出声。
他按响内线：“赵总监，把苏氏的合作合同提前到下周三。”
窗外的夜色渐深时，某娱乐论坛突然弹出新帖：“顾少展会牵手苏小姐？路人拍的生图来了！”配图里，顾砚低头望着苏蘅的眼神软得能滴出水，而苏蘅歪头笑的模样，像只终于等到猎物落网的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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