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斜斜地爬上国资委大楼的花岗岩幕墙,给这座冷峻的建筑镀上一层暧昧的金纱。整栋大楼宛如一柄插入云端的青铜剑,外立面的深色玻璃在朝阳中折射出斑斓光影,映着天边翻涌的朝霞,恍若被岁月侵蚀的铜绿在暗处悄然生长。入口处的大理石柱蒙着薄薄的晨雾,青铜大门上抽象的经济脉络图腾在微光中若隐若现,仿佛蛰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电梯井深处传来机械运转的嗡鸣,与渐渐喧闹的城市声响交织,而十六楼那扇标着"资源调配处"的雕花木门后,一场见不得光的对话正在悄然上演。
深褐色的酸枝木办公桌泛着冷硬的油光,如同凝固的铜汁浇筑而成。毛强将身体重重陷进真皮座椅,定制西装的暗纹布料被啤酒肚撑得紧绷,第三颗袖扣与裤腰之间的褶皱如同铜锭表面未经打磨的氧化层,随着他每一次呼吸微微起伏。金丝眼镜后的三角眼浑浊而锐利,像两枚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陈年琥珀,此刻正死死盯着桌面上那份《1024铜储备招标方案》。文件边角卷起的毛边沾着咖啡渍,末页鲜红的印章在晨光下泛着油光,像凝固的血珠。
作为海城国资委资源调配处的实权副处长,他手中握着全省有色金属进口配额审批的生杀大权。招标方案上的每个条款、每个数字,都能决定数亿资金的流向。他肥厚的手指捏着一支德国万宝龙钢笔,笔尖悬在"运输条款"上方迟迟未落,钢笔帽顶端的六角白星标志在晨光下泛着冷冽的光,如同他眼中闪烁的算计。笔筒里整齐排列着七支同款钢笔,笔帽上的白星蒙着薄灰——那是七年来,他用权力为不同利益集团"签字画押"的见证。
突然,加密手机在红木笔筒旁震动起来,屏幕蓝光映得他眼角的鱼尾纹愈发深邃。"我的心肝宝贝,想你了,晚上回来吗?又想要什么?"他抓起电话,刻意压低的声音里混着刚熄灭的古巴雪茄余烬的沙哑,喉结在定制衬衫的真丝领带上滚动,活像吞了颗带棱角的铜球。指节重重叩击着文件上"北极星矿业"的字样,纸张被碾出铜绿色的毛边——这家企业的投标资格,正是他绕过七道审核程序,用红章强行盖出的"特例"。
听筒里传来轮盘赌的咔哒声,夹杂着肖梅娇嗔的笑:"毛哥,人家在澳门看到块好玉,雕的是招财貔貅呢。"那声音甜得发腻,像裹着蜜的刀刃,轻易划开他心底的防线。毛强喉间溢出一声轻笑,玉扳指重重蹭过红章边缘,将"绝密"二字的印泥蹭出一道歪痕,宛如一条正在蜕皮的铜蛇。作为手握《进口资质名单》终审权的人,他清楚只要笔尖轻轻一勾,就能让北极星矿业获得进口铜精矿的绿色通道,让那些本应公开招标的配额,变成私人钱袋里叮当作响的筹码。
"等北极星中了标,给你买南湾的别墅,墙上全镶铜饰条。"他顿了顿,肥厚的掌心在文件上缓缓抚过,仿佛在抚摸情人的脊背,"对了,厉氏的交割方案弄到没?艺恒那边等着呢。"提到这个名字时,他的三角眼突然眯成两道寒光,镜片后的瞳孔缩成针尖——郭艺恒,他的亲姑表兄弟,六年前因操纵期货锒铛入狱,而他作为举报者独吞了三千万赃款。如今那个从秦城监狱爬出来的男人,像块甩不掉的陈年铜锈,死死扒着他手中的权力不放。
电话那头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筹码碰撞的清脆声响,像极了交易所里报单的蜂鸣。毛强仿佛看见肖梅涂着珊瑚色蔻丹的手指在赌桌上翻飞,无名指上那枚他送的钻戒折射出冷光——戒托是用几年前年违规审批的500吨铜精矿利润熔铸的,而那次审批,正是他利用分管"特殊项目"的权限,将本该公开竞拍的配额,变成了私人分赃的盛宴。肖梅的笑声里带着赌场特有的混响,让他想起六年前在"铜雀台"包厢里,她倚在郭艺恒肩头,端着红酒杯对自己挑眉的模样。
"凌强那书呆子防得紧,"肖梅的声音突然压低,"不过他电脑屏保是只衔着铜锭的狼,图标右下角有个锁的标志,像极了厉伟廷在伦敦金属交易所的操盘密码。"毛强捏着电话的指节骤然发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仿佛要将听筒捏出铜绿。作为能接触到国资委核心交易数据的官员,他比谁都清楚这份情报的价值——六年前,他正是用同样的手段,将内部数据卖给郭艺恒,在期货市场掀起腥风血雨。而如今,厉伟廷的厉氏集团成了他们最大的绊脚石。
办公门突然响起敲门声,毛强猛地挂断电话,动作大得带翻了桌上的铜胎珐琅笔筒。鎏金缠枝莲纹的笔洗滚落桌面,里面的回形针如散落的小铜锭般滚了一地。他手忙脚乱地将手机塞进抽屉,却瞥见底层那张泛黄的照片——六年前肖珊的葬礼上,肖梅抱着骨灰盒哭得晕厥,他趁机塞给女孩一张五十万块的银行卡,指尖触到她手臂上未愈合的针孔。
照片里的肖珊穿着熨烫笔挺的公务员制服,胸前别着工作牌,嘴角挂着得体的微笑。谁能想到,这个同样混迹于体制内的女人,曾是他阴谋的同谋?作为市发改委的项目审核员,肖珊利用职务之便,篡改招标评分标准,将本该属于厉氏集团的项目,暗中转给厉洁的公司和郭艺恒勾结。他们在深夜的茶楼交易,用普洱茶杯传递机密文件;在高档会所的包厢里分赃,红酒杯里倒映着彼此贪婪的嘴脸。首到东窗事发,肖珊因肺大泡破裂猝死,对外宣称是"积劳成疾",而真正的死因,是得知自己将被当作替罪羊时,绝望地吞下了过量的安眠药。
毛强慌忙扯了扯领带,试图遮住领口若隐若现的珊瑚色唇印,那是今早肖梅在他耳畔呢喃时留下的印记。"进!"他强装镇定地喊道,声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档案科的老陈探进头来,花白的眉毛微微皱起:"毛处长,《进口资质名单》公示栏有人在拍照。"
毛强的心脏猛地漏跳一拍,他踉跄着冲到窗边,金丝眼镜险些滑落鼻尖。透过百叶窗的缝隙,他看见史红宁站在国资委大楼前,黑色风衣在晨风中扬起,露出内侧绣着的"WT&HN"字样——那是厉伟廷的缩写。她正举着手机对着公示栏拍照,屏幕的冷光映在她专注的脸上,宛如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刃。作为能够调动国资委监控系统的负责人,他清楚史红宁的一举一动都可能撕开他精心编织的利益网络,让那些藏在红章背后的肮脏交易,暴露在阳光之下。
阳光渐渐攀上窗台,在桌面上投下明暗交界的斜线。毛强跌坐在办公椅上,伸手摸向抽屉深处的玉扳指,却触到一个冰冷的金属物件——那是郭艺恒出狱时送他的打火机,外壳上刻着"兄弟同心"西个字,如今己被他用铜绿涂抹得模糊不清。他想起郭艺恒出狱那天,在监狱门口拍着他的肩膀,皮笑肉不笑地说:"表哥,当年那三千万,该分我杯羹了吧?"
突然,办公桌上的内线电话响起,刺耳的铃声惊得他浑身一颤。来电显示是主任办公室,他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声音里带着刻意的沉稳:"主任,您吩咐……"听筒里传来主任严厉的质问:"毛强,网上有人举报北极星矿业资质造假,是不是你在背后搞鬼?"
毛强的太阳穴突突首跳,握着电话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他瞥见办公桌上的招标方案,红章上的朱砂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目,仿佛在嘲笑他的贪婪与愚蠢。窗外的阳光越发刺眼,照亮了他扭曲的脸,也照亮了抽屉里那张肖珊的照片——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小字:"我们都将溺死在铜臭里。"而此刻,这句话正如同一个恶毒的诅咒,在他耳边不断回响。
晨光洒满国资委大楼的每一寸墙面,却照不亮那些藏在红章下的罪孽。毛强望着窗外渐渐热闹的城市,第一次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他知道,这场由权力、贪欲与阴谋编织的游戏…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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