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铜墻铁壁的涌动

晨光刺破云层，在厉氏集团总部的玻璃幕墙上流淌成金色的河。整栋建筑宛如一柄倒悬的青铜权杖，菱形切割的玻璃幕墙将阳光折射成万千细碎的锋芒，映照着楼下街道上车流如织的繁华，却照不穿顶层会议室里愈发凝重的气氛。全息投影投射出的沪铜期货K线图泛着森冷的绿光，绿色阴线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在墙面投下蛛网般的阴影，与窗外的明媚形成诡异的反差。

厉伟廷解开西装领口的暗扣，银质袖扣擦过桌面时发出细微的刮擦声，像极了铜锭与锉刀碰撞的声响。他垂眸凝视着K线图上不断刷新的数字，喉结在定制衬衫的真丝领带上滚动，深褐色的瞳孔里倒映着市场的腥风血雨。作为厉氏集团掌舵人，他太熟悉这种感觉——八年前父亲在病榻上攥着的那截劣质铜锭，此刻仿佛又化作尖锐的刺，扎进他的心脏。

六年前，郭艺恒因操纵期货锒铛入狱，那场风波几乎拖垮整个海城有色金属市场。而如今出狱后的他，蛰伏半年便以雷霆手段成立了"深海贸易"。这家注册在开曼群岛的公司表面上是普通的大宗商品贸易商，实则是郭艺恒精心编织的阴谋网核心。他用狱中积累的人脉，拉拢了东南亚走私团伙、境外洗钱机构，甚至在海关和质检部门安插眼线。公司账户的资金流向如同迷宫，通过十五家离岸壳公司层层周转，将非法所得洗白成"合法贸易收入"。

"北极星在境外疯狂砸盘，LME三个月期铜己经跌穿7200美元关口。"巴勇单膝跪在服务器机柜前，金属纹身随着数据流诡异地明灭，宛如蛰伏的机械毒蛇。他调出交易图谱，密密麻麻的资金流向如同盘根错节的铜锈，最终都指向郭艺恒控制的"深海贸易"。"对方动用了至少五家离岸公司，通过新加坡交易所进行跨市场联动。"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喉结滚动着咽下不安，"这种手法...和当年郭艺恒做空沪铜1809合约时如出一辙。"

史红宁将平板电脑重重拍在会议桌上，屏幕亮起毛强办公室偷拍的画面：玉扳指反复招标方案的红章，肖梅的声音从录音里渗出："凌强电脑里有厉氏的对冲模型..."她的指甲无意识划过屏幕上肖珊的旧照——照片里的女人穿着素白衬衫，领口别着发改委徽章，眼神清澈得与毛强抽屉里那张葬礼照片判若两人。"肖珊当年负责的铜产业调研报告，有17处数据被人为篡改。"她调出对比文件，红圈标注的修改痕迹像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口，"这些漏洞恰好给了郭艺恒操纵期货的机会。而现在，他们想故技重施。"

会议室陷入死寂，唯有空调出风口发出低沉的嗡鸣。厉伟廷绕过会议桌，修长的手指穿过史红宁指间，将她微微发颤的手按在全息屏冰凉的表面。"别皱眉。"他的拇指着她眉骨间的细纹，西装袖口的雪松气息裹住她发间残留的硝烟味，"你冒险拿到的证据，比任何数据都珍贵。"他的声音放得极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仿佛要将她从回忆的深渊中拉回。

史红宁仰头望进他深褐色的瞳孔，那里倒映着跳动的K线图，却比市场涨跌更灼热。"可肖珊..."她话音未落，厉伟廷己经俯身，温热的唇轻轻覆上她干燥的嘴角。这个吻带着硝烟前的眷恋，温柔却不容抗拒，他的手掌扣住她后颈，指尖擦过她耳后那道因长期佩戴微型麦克风留下的红痕。"不是你的错。"他抵着她的额头呢喃，呼吸扫过她的睫毛，"这次，我们一起讨回来。"

他转身时顺手扯下领带，松垮地挂在颈间，金属领带夹在灯光下折射出冷光，恍若即将出鞘的刃。"启动'铜盾'计划。"他按下桌底的红色按钮，整面墙的屏幕切换成战略地图，港口、航线、仓储点在屏幕上闪烁成红色光点，"通知所有合作企业，将现货库存集中到青岛、上海、广州三大港口。巴勇，黑进招标系统的预演数据库，我要看看北极星的投标方案到底藏了多少猫腻。"他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的铜剑，却在回头望向史红宁时，泛起不易察觉的柔软。

史红宁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婚戒在她指间硌出红痕："毛强的日程显示，他今晚会见有色金属行业协会的王启铭。"她调出卫星定位，两个红点在"铜雀台"夜总会逐渐重合，"六年前肖珊出事前，也在这个地方出现过。"她的声音发颤，想起档案室里那份被篡改的尸检报告——"肺大疱破裂"的诊断书下，隐约能看见"铜尘吸入过量"的原始记录被粗暴划去。

厉伟廷将她猛地拽入怀中，下巴重重抵在她发顶。她听见他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混着窗外渐起的闷雷。"我不会再让你独自涉险。"他的声音闷在她发间，带着某种近乎偏执的执拗，"明早我亲自去南湾别墅。"史红宁正要反驳，他己经低头封住她的唇，这个吻炽热而霸道，舌尖尝到她嘴角残留的苦咖啡味，像是将所有的担忧与不舍都揉进了这个深吻里。

全息屏突然爆出刺目的雪花。巴勇的虚拟形象在电流中扭曲："不好！招标系统遭到量子攻击！"他的金属纹身全部转为刺目的血红，宛如燃烧的火焰，"对方正在删除所有修改日志，还有...厉总，您的私人邮箱被入侵了！"厉伟廷的手机同时震动，弹出一封匿名邮件，附件是段加密视频。画面里，肖梅戴着墨镜走进赌场VIP室，将U盘交给郭艺恒，背景墙上的电子钟显示着三天前的日期。

"他们要的不是期货差价。"厉伟廷松开史红宁，却仍紧握着她的小指，不愿分离，"这批劣质铜一旦进入国家战略储备，整个市场的定价权都会控。"他调出卫星云图，刚果金矿区的红点旁，"鸿远物流"的运输路线正蜿蜒向国内各大仓储中心，像一条贪婪的巨蟒，"毛强、郭艺恒、汪铭...他们下的是盘通杀局。一旦得逞，整个行业都会沦为他们的提款机。"

史红宁的加密手机突然震动。是肖梅发来的消息，只有一张模糊的照片：保险柜里堆满文件，最上面的招标方案红章旁，一枚珊瑚色唇印鲜艳欲滴。附言简短而冰冷："明早六点，南湾别墅，带五百万现金。"窗外的惊雷炸响，照亮史红宁苍白的脸——她想起肖梅锁骨处的淤青，和肖珊尸检报告上那道可疑的针孔位置完全重合。

"我和你一起去。"史红宁踮脚吻上厉伟廷的喉结，尝到一丝咸涩的汗水，"就像大学时你在伦敦金属交易所等我那样。"她的指尖勾住他西装领口，婚戒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这次换我站在你身前。"厉伟廷喉间溢出一声低叹，捧起她的脸深深吻下去，这个吻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仿佛要将她的温度、她的勇气都刻进骨子里。他们的心跳在暴雨前的闷热中逐渐重合，宛如战鼓轰鸣。

交易大厅的电子屏突然全部熄灭，黑暗中，K线图的绿光如磷火般明灭。厉伟廷牵着史红宁走向电梯，十指交握的力度仿佛要将彼此的命运紧紧缠绕。暴雨终于倾盆而下，冲刷着玻璃幕墙，而他们身后，一场关乎商业存亡与正义审判的决战，正在红章与铜臭交织的迷雾中，缓缓拉开帷幕——但此刻，掌心相贴的温度，比任何阴谋都更滚烫，那是照亮黑暗的火种，也是绝不退缩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