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医科大学实验楼的玻璃幕墙，张梓皓站在病理教研室的窗前，看着雨滴在玻璃上蜿蜒成一道道透明的小溪。他手里捏着程晋教授的茶杯检测报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报告上“三氯甲烷阳性”几个字像针一样扎进他的视网膜。
“张法医，方明的审讯笔录。”苏妍推门进来，发梢还滴着水。她将文件夹递过来时，目光扫过张梓皓缠着纱布的右手，“伤口需要重新包扎吗？”
张梓皓摇头，翻开文件。方明的证词显示，程晋死前一周曾当众揭发他伪造实验数据，甚至威胁要撤销他的博士学位。但昨晚23点到凌晨1点，方明确实有不在场证明——监控显示他在学生宿舍通宵打游戏。
“这个方明和楚医生有交集吗？”苏妍突然问。
张梓皓的笔尖在纸上顿住。他想起大学时那个总跟在楚佑泽身后的圆脸男生，总是一口一个“楚师兄”地叫着。“他们是同乡。”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方明本科时参加过楚佑泽指导的解剖兴趣小组。”
走廊尽头传来脚步声，张梓诚和孙嘉押着个戴眼镜的瘦高男子走来。“实验室技术员周维，”张梓诚扬了扬下巴，“昨晚最后离开实验室的人。”
审讯室的灯光下，周维不停推着滑落的眼镜。“我、我只是按程教授要求准备实验材料...”他哆哆嗦嗦地说，“那些蓝色粉末是新型染色剂，教授说要保、保密...”
“为什么清理通风系统？”张梓诚突然发问。
周维的眼镜滑到鼻尖：“什、什么通风系统？”
张梓诚将现场照片推过去——通风口边缘清晰的擦痕特写。周维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我不知道！我真的——”
“查查他的银行流水。”张梓皓对门外的王瑶低声道，“最近有没有大额入账。”
解剖室里，程晋的尸体静静躺在不锈钢台面上。张梓皓重新检查死者后脑的伤口，镊子从血肉模糊的创口中夹出一小片透明物质。
“不是玻璃...”苏妍凑过来，“像是某种树脂？”
张梓皓将样本放入光谱仪，突然注意到死者右手食指指腹有细微的针孔。他抓起放大镜仔细查看——针孔周围有淡蓝色的痕迹。
“注射痕迹...”他喃喃自语，“但为什么是食指？”
记忆突然闪回医学院第二年，程教授举着注射器示范：“指腹神经末梢密集，是测试痛觉反应的理想部位。”当时楚佑泽第一个伸出手，针尖刺入时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张法医！”王瑶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周维的账户上周收到二十万转账，汇款方是...”她顿了顿，“海外账户，但IP追踪显示登录地点在市中心蓝海大厦1703室。”
张梓皓的手猛地攥紧——那是楚佑泽所在的私立医院地址。
暴雨中的蓝海大厦像一把插入乌云的利剑。楚佑泽的办公室里，百叶窗将灯光切割成条状阴影。他正在看CT片，白大褂下的深蓝色衬衫衬得肤色越发冷白。
“解释一下。”张梓皓将转账记录拍在桌上。
楚佑泽缓缓抬头，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平静得像一潭死水：“”703是医疗器械公司，我在帮他们做临床试验评估。”他拉开抽屉取出一份合同，“这是正当咨询费。”
张梓皓没接合同，而是突然抓住楚佑泽的右手。食指指腹上，一个新鲜的针孔清晰可见。
“痛觉测试？”张梓皓声音发紧，“像大学时程教授教的那样？”
楚佑泽瞳孔微缩，但很快恢复平静：“昨天手术时不小心被缝合针扎到。”他抽回手，“你该去查查刘教授，他和程老师竞争副院长位置十年了。”
电梯下行时，张梓皓的手机响了。是苏妍发来的信息：“光谱分析结果出来了，伤口中的树脂材料与手术用骨水泥成分吻合。另外，程教授电脑里发现加密文件，正在破解。”
雨更大了。张梓皓站在大厦门口，看着雨水在地面汇成无数细流。十五年前那个雨夜，楚佑泽背着他穿过操场时说过：“伤口要暴露在空气里才好得快。”而现在，他们之间横亘着比伤口更深的东西——一具尸体，和十五年都未曾说出口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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