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我在一个雨夜被师傅捡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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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我在一个雨夜被师傅捡到

 

雨,不是从天上落下来的,更像是从黑沉沉的天幕上首接倾倒下来。

冰冷的,黏腻的,带着一股冲刷不净的土腥气,狠狠砸在蔡胥的皮肤上、砸进他撕裂翻卷的伤口里。

每一次沉重的雨点撞击,都像是一根烧红的针,狠狠刺进他早己麻木的神经深处,带来一阵尖锐到骨髓里的抽搐。

他只能爬。

因为不知道玄火宗那帮恶徒是否会反应过来,再来追杀自己,只能爬着离开这危险之地。

每一次拖动身体,都是和死亡角力。

断掉的长剑,只剩下半截黯淡无光的锋刃,被他死死攥在右手里,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死白,剑柄粗糙的纹路深深嵌入掌心皮肉,成了此刻唯一能证明他还活着的、带着痛楚的锚点。

左臂软软地拖在泥泞里,肩胛骨处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在冰冷的雨水冲刷下,边缘的皮肉呈现出一种死灰般的颜色,每一次微小的牵扯,都让的骨头在泥水中若隐若现。寒冷深入骨髓,身体越来越沉,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滚烫的刀片,灼痛从胸腔一路烧到喉咙口。

冰冷的雨水灌进嘴里,呛得他剧烈咳嗽,每一次震动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带来新一轮撕裂般的剧痛。

还好突破了凝元化精境界,体内的元气配合道德经缓缓流转,气血在慢慢恢复,不至于马上就嗝屁!

“不能…停……”一个微弱的声音在他脑海深处嘶鸣,像是风中即将熄灭的残烛。停下来,就是死。

停下来,这无情的天地很快就会彻底抹去他存在的痕迹。可力气像流沙一样从指缝里溜走,眼皮重得像灌了铅。

意识模糊中,他仿佛看到幼时家中那盏昏黄的油灯,听到母亲唤他“胥儿”的轻柔嗓音……一股巨大的酸楚猛地冲上鼻尖,混着雨水和血水,又咸又涩地堵住了喉咙。

他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才没让那脆弱无助的呜咽冲破齿关。在这无边无际的冰冷和黑暗里,他像一只被世界遗弃的破布娃娃,连哭泣都成了奢侈。

就在意识即将被无边的黑暗和彻骨的冰冷彻底吞噬的刹那,一点极其微弱、极其飘摇的光晕,如同溺水者眼前最后的水泡,顽强地刺破了前方浓墨般的雨幕。

光?

蔡胥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再次抬起头,雨水立刻模糊了他的眼睛。他用力眨了眨,甩掉睫毛上沉重的雨滴,视线艰难地聚焦。

是真的!

就在右前方几十步开外,一棵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的老槐树后面,隐约透出一小团昏黄的光晕。

不是林间鬼火那种幽冷的颜色,是暖的,是人间烟火的气息。那光晕极其暗淡,在风雨飘摇中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却又固执地存在着,像黑暗深渊里唯一漂浮的稻草。

生的希望,像一剂滚烫的烈酒猛地灌进他濒临冻结的心脏,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和随之而来的、近乎虚脱的狂喜。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模糊不清的、野兽濒死般的低吼,不知从哪里榨取出最后一丝残存的气力,拖着破败的身体,朝着那点微光的方向,手脚并用,奋力地爬去。

泥水灌进他的口鼻,他不管不顾;尖锐的碎石划破了他胸腹的皮肤,他也毫无知觉。那点光,就是全部。每靠近一寸,那昏黄的光晕似乎就扩大一分,温暖一分,驱散着缠绕骨髓的寒意。

近了,更近了。

他终于看清了光源的来源。那是一间极其低矮、极其破败的茅草屋,孤零零地蜷缩在老槐树投下的巨大阴影里,仿佛随时会被风雨撕碎。昏黄的光晕,是从那扇用破旧木板勉强拼凑起来的、歪歪斜斜的门缝里艰难透出来的。

门板在狂风中吱呀作响,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

希望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然而,身体里最后一点支撑他爬行的力气,也在这绝望的冲刺中被彻底耗尽。

沉重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他。

就在距离那扇透出光亮的破门还有几步之遥的地方,他眼前猛地一黑,整个人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软软地扑倒在冰冷的泥水里。

冰冷的泥浆瞬间呛进了口鼻,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在黑暗中急速下坠,最后一丝清醒也彻底湮灭。

……

黑暗中,无边的冰冷和灼痛交替撕扯。

蔡胥感觉自己像一块被随意丢弃的破布,在泥泞中翻滚、拖曳。

粗糙的地面摩擦着背部的伤口,每一次颠簸都带来钻心的剧痛,几乎要将他残存的意识彻底碾碎。身体沉重得如同灌满了铅水,每一个关节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想挣扎,想呼喊,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气音,连一丝微弱的呻吟都挤不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那令人绝望的拖行感终于停止了。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息包裹了他——潮湿、阴冷,混合着浓郁的霉味和泥土的腥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干草的味道。

这里没有狂暴的风雨声,只有屋顶茅草被密集雨点击打发出的沉闷沙沙声,以及雨水顺着墙壁缝隙滴落在地面的、单调而清晰的“嘀嗒”声。

他被丢在了某种冰冷坚硬的地面上。

眼皮沉重得如同压着千斤巨石,他只能勉强掀开一条细缝。视线模糊而晃动,如同隔着一层浑浊的毛玻璃。

一盏极其简陋的油灯被放在不远处的地上,灯焰只有黄豆般大小,在穿堂而过的湿冷风里拼命摇曳,投下巨大而扭曲的影子,在低矮的土墙上疯狂舞动。

一个身影在昏黄微弱的光晕里晃动。

一个妇人。

她背对着他,蹲在地上,正费力地从一个破旧的陶罐里往外舀着什么东西。油灯的光勾勒出她极其普通的轮廓:洗得发白、打着深色补丁的粗布衣衫裹着略显佝偻的背脊,花白、稀疏的头发胡乱地在脑后挽了一个小髻,用一根看不出材质的、磨得光滑的旧木簪固定着。她动作很慢,甚至带着一种笨拙的滞涩感,舀水的木勺好几次都磕碰在陶罐边缘,发出突兀的声响。

蔡胥的意识在剧痛和黑暗的深渊边缘沉浮。

他想看清她的脸,但眼皮沉重得像是被粘在了一起。

妇人站起身,端着那个破口的陶盆,步履蹒跚地走了过来。

一股浓烈刺鼻的气味随着她的靠近扑面而来——是劣质的、极其粗粝的烧刀子烈酒的味道,极其辛辣,几乎能点燃空气。酒气中还混杂着某种草药被捣碎后特有的苦涩和土腥气。

她在他身边蹲下。

借着那微弱摇曳的灯光,蔡胥终于能勉强看清她的脸。那是一张被岁月和辛劳深刻雕琢过的脸,皮肤黝黑粗糙,布满了刀刻般的皱纹,如同久旱龟裂的田地。

嘴唇干瘪,紧紧地抿着,嘴角向下耷拉,透着一股近乎麻木的愁苦。

浑浊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里,眼白泛黄,此刻低垂着,目光落在蔡胥血肉模糊的肩胛处,眼神里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只有一片深潭般的空洞和疲惫,仿佛眼前这具濒死的躯体,与地里一棵被风雨打折的庄稼并无二致。

然而,当她的目光掠过蔡胥肩胛处那狰狞伤口边缘时,那深潭般的眼底,似乎有极其细微的东西,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极其短暂地波动了一下。快得让人以为是灯影的错觉。那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混杂着一种审视,一种……遥远而模糊的探寻?

她的手伸了过来。那是一双典型的、被无尽农活磨砺过的手,骨节粗大变形,指甲缝里嵌满了洗不净的黑泥,手掌上布满了厚厚的、发黄发硬的老茧,纵横交错,像一层坚韧的树皮。

这双手看上去是如此笨拙,甚至带着一种粗鲁的迟钝感。

可当这双粗粝无比、沾满泥土的手,真正触碰到他伤口边缘冰冷翻卷的皮肉时,蔡胥在剧痛的间隙里,却猛地捕捉到了一丝异样。

这双手的稳定!

那是一种可怕的、超乎寻常的稳定!没有丝毫颤抖,没有丝毫犹豫,如同铁铸一般。

指尖那厚厚的老茧,此刻却成了某种奇特的工具,精准地避开最脆弱的神经和血管,以一种近乎冷酷的效率,清理着伤口中的泥沙和腐坏的组织。动作看似笨拙缓慢,实则精准得令人心惊。每一次按压、每一次擦拭,都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千锤百炼般的稳定轨迹。

“唔——!”

当她的手指触碰到伤口深处的骨茬时,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蔡胥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像一条被扔进滚油里的活鱼,喉咙深处爆发出压抑到极致的、野兽般的惨嚎。

就在这意识被剧痛撕裂的刹那,他模糊的视线里,似乎瞥见了一点极其微弱、极其短暂的光芒。

是错觉吗?

就在妇人那骨节粗大的手指沾满了血污和烈酒,擦拭过伤口最深处的瞬间,一丝微弱得如同萤火的、淡青色的微芒,极其突兀地在她指尖一闪而逝!那光芒微弱、清冷,带着一种非人间的生机感,与这简陋的茅屋、这粗鄙的农妇、这浓烈的烧刀子气味,都显得格格不入。光芒触及之处,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凉感瞬间渗透进灼痛的伤口深处,仿佛干涸龟裂的大地迎来了一滴仙露,虽然微弱,却让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奇迹般地缓和了一丝。

那光芒一闪即没,快得如同幻觉。

紧接着,妇人将那沾满烈酒的粗布,用力按在了他狰狞的伤口上!

“呃啊——!”

更加剧烈的灼痛混合着烈酒的辛辣,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蔡胥眼前猛地一黑,喉咙里的惨嚎戛然而止,彻底被无边的黑暗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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