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仇恨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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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仇恨的种子

 

顾晨书的小拳头攥得发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柯表姑的针线筐里,那把裁布剪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极了族长腰间那把从不离身的黄铜烟刀。

"阿姐,我恨他们。"八岁的孩子声音发抖,却字字清晰,"恨族长,恨爷奶,恨顾家所有人。"

顾晚将弟弟冰凉的手包在掌心。在末世,她见过太多被仇恨腐蚀的幸存者,最后都成了比丧尸更可怕的怪物。但此刻,她只是轻声问:"知道族长为什么针对咱们家吗?"

院角的蟋蟀声突然停了。聂聪带来的那卷婚书还摊在石磨上,纸角被夜风吹得簌簌作响,露出县丞的朱红官印——和当年族长撕毁的分家文书上的族印,一模一样的花押。

"因为...爹读过书?"顾晨书仰起脸。

顾晚从怀里摸出本泛黄的手抄《论语》,书页边角磨得发毛,扉页题着"顾长河"三个清峻的小楷。这是父亲留下的唯一遗物。

"爹六岁那年,老族长还在世。"顾晚指尖抚过那些被反复的批注,"他是顾家百年来,唯一被老秀才收为关门弟子的人。"

记忆中的父亲总是佝偻着背,在油灯下拨算盘。但顾晚记得他教自己认字时,那双枯瘦的手会突然变得灵活有力,在沙盘上写出铁画银钩的笔画——那是被黄土掩埋了二十年的读书人手笔。

"老秀才说爹有天分。"顾晚冷笑一声,"可惜现任族长家的蠢儿子,连《三字经》都背不全。"

柯表姑突然"咔"地剪断线头。老妇人盯着剪刀刃上的寒光,仿佛看到当年那个在祠堂门口嚎哭的年轻族长——他儿子用砚台砸死了自己的胎儿,却把血债记在了顾长河头上。

"后来呢?"顾晨书往姐姐身边靠了靠。

"后来老族长死了。"顾晚合上书,"爹的笔墨被族长收走,说是族产。"她至今记得父亲看着灶膛里燃烧的《春秋》时,那副被抽走脊梁骨的模样。

杨氏突然"啊"地叫了一声,把正在玩她头发的顾云可吓了一跳。这个痴傻的女人无意识地卷起衣袖,露出手臂上陈年的鞭痕——那是她生下顾晚后,赵氏嫌她"浪费粮食"时留下的。

"娘生我那日,被奶奶打得早产。"顾晚声音平静得可怕,"爹那次硬气了一回,真把家分了。"

聂聪突然插话:"然后呢?"年轻捕快的手按在刀柄上,青筋暴起。

"两个月后,族长说..."顾晚模仿着那个沙哑阴冷的声音,"'要么回来,要么除族'。"

夜风卷着枯叶刮过院子。在末世,顾晚见过无数幸存者为进入庇护所而抛弃至亲。但在这个世界,"除族"比丧尸病毒更令人恐惧——那意味着你的子孙后代永远带着"无根之萍"的烙印。

"所以阿姐..."顾晨书突然抓住她的衣角,"如果我们不回去..."

"吱呀"一声,柯表姑推开厢房门,拎出个沉甸甸的包袱。老妇人抖开包袱皮,里面赫然是西套簇新的粗麻孝服,每件心口位置都绣着小小的顾氏族徽。

"三日后酉时。"柯表姑的声音像钝刀磨过青石,"永宁府来的人,会在城西乱葬岗立衣冠冢。"

顾晚瞳孔骤缩——这是流民中秘传的"假死脱族"之法。但一旦败露,按《大周律》要受黥面之刑。

聂聪的刀"锵"地出鞘半寸:"顾姑娘,知府大人说过..."

"哗啦",顾晚抖开那卷婚书。桑皮纸背面,隐约可见族长写给县丞的密信笔迹——"此女擅绘,可助大人勘矿"。

精铁小刀突然钉入磨盘,刀柄嗡嗡震颤。顾晚抚摸着弟弟的头,声音轻得像在说今晚的月色:

"晨书,阿姐教你个新词——'玉石俱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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