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夜黑得像泼了墨，只有零星的篝火在远处跳动，如同恶魔的眼睛。赵磊被铁链锁在马车里，金属的凉意顺着手腕爬上脊背。他数着外面士兵换岗的脚步声，一下，两下……每一声都像是倒计时。
“哐当！”马车突然剧烈摇晃，赵磊的额头撞在木板上，疼得他倒抽冷气。外面传来士兵的叫骂声：“哪个不长眼的！”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血腥味顺着车缝钻进来。
赵磊浑身紧绷，手在背后摸索着。昨晚他故意掰断马车的一根木刺，此刻正藏在袖中。车帘被猛地掀开，月光下，阿古拉的红裙像团燃烧的火，弯刀还滴着血。
“赵磊！”她压低声音，眼中的担忧快要溢出来，“快！”
赵磊正要起身，远处突然传来号角声。“不好！”阿古拉脸色骤变，“他们发现我们了！”话音未落，箭矢破空而来，“噗嗤”一声扎进马车木板。
“带着人先走！”赵磊把木刺塞进阿古拉手中，“我来断后！”
“放屁！”阿古拉反手割断他的铁链，“要死一起死！”她拽着赵磊滚下马车，弯刀舞得密不透风，挡开迎面而来的箭雨。牧民们举着自制的火把冲过来，喊杀声响彻夜空。
“爹！”稚嫩的声音让赵磊心脏骤停。念磊不知何时混在人群里，手里握着柳如烟送她的小弓箭，正对着士兵拉弦。一支箭擦着她的脸颊飞过，在她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念磊！”赵磊疯了似的冲过去，一把将女儿护在怀里。阿古拉几乎同时扑过来，用身体挡住他们父女。她的后背瞬间绽开三朵血花，染红了大片衣料。
“阿古拉！”赵磊嘶吼着，抱起阿古拉就跑。念磊紧紧抓着他的衣襟，眼泪混着血往下淌：“娘！你醒醒！”
追兵越来越近，马蹄声震得地面发颤。柳如烟带着一队牧民突然从斜刺里杀出，她手中的长剑寒光闪烁，专砍马腿：“快走！我来断后！”
赵磊咬着牙，往黑风口方向狂奔。怀里的阿古拉越来越轻，鲜血浸透了他的衣服。念磊的哭声在耳边回荡，他却不敢回头，只能不停地跑，跑……
“坚持住，阿古拉！”赵磊贴着她的耳边说，“你还没看到念磊长大，还没去中原看桃花……”
阿古拉的睫毛动了动，虚弱地笑了笑：“别……哭丧着脸……我死不了……”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头无力地垂了下去。
“娘！”念磊尖叫着，拼命摇晃阿古拉的身体。赵磊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疼得几乎窒息。但他知道，现在不能停，身后的追兵随时可能追上。
终于，黑风口的暗堡出现在眼前。柳如烟不知何时赶了上来，她的手臂上也缠着绷带，血迹斑斑：“快进去！里面有草药！”
暗堡里，萨满婆婆颤抖着双手给阿古拉包扎伤口：“箭上有毒……我只能暂时压制……”她看向赵磊，“必须尽快找到解药，不然……”
“我去！”赵磊抓起弯刀就要往外冲，却被柳如烟拦住。
“你现在出去是送死！”柳如烟举起手中的信，“老将军的援军还有三日就到。我们守在这里，等援军到了再想办法。”
赵磊一拳砸在石壁上，石屑纷飞：“三日？阿古拉等得了吗？”他看向躺在草堆上的妻子，她的脸色己经白得像纸，嘴唇发紫。
念磊突然走到他身边，小手攥着他的衣角：“爹，我知道解药在哪。”她抬起头，脸上还沾着血污，“萨满婆婆说，那种毒是中原的‘见血封喉’，只有皇宫里的太医才有解药。”
赵磊和柳如烟对视一眼，眼中皆是震惊。“念磊，你怎么知道这些？”柳如烟蹲下身，轻声问。
“我……我偷听你和爹说话学的。”念磊咬着嘴唇，“爹，让我去吧。我可以扮成小乞丐，混进京城。”
“不行！”赵磊和柳如烟同时喊道。
“太危险了！”赵磊把女儿搂进怀里，“你才这么小……”
“可娘快死了！”念磊哭着挣脱他，“爹，我不怕！我跑得比兔子还快，他们抓不到我！”
赵磊看着女儿坚定的眼神，想起阿古拉受伤时的模样，心一横：“好！但你必须听我的，一刻也不能离开柳姑姑。”
柳如烟叹了口气：“我陪她去。但我们需要内应，在京城接应我们。”她掏出一枚玉佩，上面刻着一只展翅的雄鹰，“去找我的师兄，他现在是皇宫的侍卫统领。”
就这样，一个冒险的计划开始了。柳如烟给念磊换上破旧的衣服，用煤灰把她的小脸抹黑。念磊背着一个小布包，里面装着干粮和水，站在暗堡门口，抬头看向赵磊：“爹，等我带解药回来！”
赵磊蹲下身，紧紧抱住女儿：“一定要小心。记住，活着比什么都重要。”他又看向柳如烟，“拜托你了。”
柳如烟点点头：“放心，我拼了命也会把她安全带回来。”
目送着柳如烟和念磊消失在夜色中，赵磊回到阿古拉身边，握住她冰凉的手：“听到了吗？咱闺女去救你了。你要撑住，一定要撑住……”
此时，朝廷军队己经包围了黑风口。张将军骑在马上，得意地看着暗堡：“赵磊！你逃不掉了！乖乖出来受死，我还能留你个全尸！”
赵磊站在暗堡的瞭望台上，眼神冰冷：“张将军，你就不怕朝廷追究？我们为草原立下的功劳，岂是你几句谗言就能抹杀的？”
“功劳？”张将军大笑，“在皇上眼里，你们就是反贼！识相的，把阿古拉交出来，说不定还能饶你一命！”
赵磊握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肉里。他知道，这是对方的激将法，但听到阿古拉的名字，还是忍不住怒火中烧。
“放箭！”张将军一声令下，箭矢如雨点般射向暗堡。赵磊迅速躲进掩体，对身边的牧民喊道：“不要硬拼！节省箭矢！等他们靠近了再动手！”
暗堡外，喊杀声震天。赵磊一边指挥防御，一边时不时看向京城的方向。他祈祷着柳如烟和念磊能平安，祈祷着阿古拉能撑到拿到解药的那一刻。
而在通往京城的路上，柳如烟和念磊正快马加鞭。念磊虽然年纪小，但骑马的技术却很娴熟，这都是阿古拉教她的。
“柳姑姑，还有多远？”念磊擦了擦脸上的汗水，问道。
“快了。”柳如烟看着远处的城楼，眼中闪过一丝忧虑。京城守卫森严，她们真的能顺利找到解药吗？
深夜，京城的街道寂静无声。柳如烟带着念磊翻墙潜入皇宫，避开巡逻的侍卫，朝着太医署的方向摸去。突然，一道剑光闪过，柳如烟迅速拉着念磊躲进阴影里。
“什么人？”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柳如烟掏出玉佩，低声说：“师兄，是我。”
月光下，一个身着侍卫服的男子走了出来，看到玉佩，他的眼神瞬间柔和：“如烟？你怎么来了？还带着个孩子？”
“来不及解释了。”柳如烟焦急地说，“阿古拉中了‘见血封喉’的毒，需要解药。师兄，你能帮我们吗？”
侍卫统领皱起眉头：“解药在太医院密室，有重兵把守。但……”他看向念磊，“为了这个孩子，值得冒险吗？”
“她是赵磊和阿古拉的女儿。”柳如烟坚定地说，“而且，赵磊是被冤枉的。”
侍卫统领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好，我帮你们。但你们必须答应我，拿到解药后立刻离开京城，永远不要回来。”
就这样，在侍卫统领的帮助下，柳如烟和念磊顺利拿到了解药。但就在她们准备离开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不好！被发现了！”侍卫统领脸色大变，“你们快走！我来拦住他们！”
柳如烟拉着念磊就跑，身后传来刀剑相交的声音。念磊回头看了一眼，眼泪又流了下来：“柳姑姑，那个叔叔会不会有事？”
“别回头！”柳如烟咬着牙说，“我们必须尽快把解药带回去！”
此时的黑风口，战斗己经进入白热化。赵磊看着身边的牧民一个个倒下，心中充满了绝望。阿古拉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他却无能为力。
“赵将军！东南方向有异动！”一个牧民突然喊道。
赵磊定睛一看，只见远处尘土飞扬，一支军队正朝着黑风口疾驰而来。旗帜上，一只展翅的雄鹰迎风飘扬——是老将军的援军到了！
“兄弟们！援军来了！跟我杀出去！”赵磊挥舞着弯刀，率先冲了出去。牧民们看到希望，士气大振，纷纷跟着他杀向敌军。
张将军没想到援军来得如此之快，顿时乱了阵脚。“撤！快撤！”他大喊着，调转马头就要逃跑。
赵磊哪里会放过他，拍马追了上去：“张将军，想跑？没那么容易！”他的弯刀寒光一闪，张将军的脑袋应声落地。
解决了张将军，赵磊顾不上休息，立刻回到暗堡。萨满婆婆正在给阿古拉喂药，看到赵磊，她摇了摇头：“太晚了……药石无灵……”
赵磊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晕倒。他跌跌撞撞地走到阿古拉身边，握住她的手，泪水滴落在她苍白的脸上：“阿古拉，你醒醒……念磊去给你拿解药了，她马上就回来……”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柳如烟抱着念磊冲进暗堡，手中紧紧攥着一个小药瓶：“解药！解药来了！”
萨满婆婆立刻接过药瓶，撬开阿古拉的嘴，将解药灌了进去。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着奇迹的发生。
终于，阿古拉的睫毛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看着眼前焦急的众人，虚弱地笑了笑：“我这是……还活着？”
“娘！”念磊扑到她怀里，放声大哭，“你终于醒了！”
赵磊紧紧抱住妻女，泪水止不住地流。这一刻，所有的恐惧、担忧、绝望都烟消云散，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喜悦。
“好了，好了，都别哭了。”阿古拉轻轻抚摸着念磊的头发，又看向赵磊，“我们一家人，永远都不分开。”
此时，老将军的军队己经肃清了残余敌军。黑风口外，朝阳缓缓升起，金色的阳光洒在草原上，给这片经历了战火的土地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芒。
赵磊站在暗堡前，看着远处的草原，心中充满了感慨。他知道，这一次的危机虽然过去了，但未来还会有更多的挑战。但只要有阿古拉和念磊在身边，有这些信任他、支持他的牧民在身边，他就无所畏惧。
“爹，娘，你们看！”念磊突然指着天空喊道。只见一群雄鹰在天空中翱翔，它们的翅膀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如同守护草原的卫士。
赵磊和阿古拉相视而笑，紧紧握住彼此的手。他们知道，只要他们齐心协力，就没有过不去的坎。草原的明天，一定会更加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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