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昌三年,小满。
江南的梅雨敲打着女子书院的窗棂,清禾握着狼毫的手在发抖。先生说:“今日考校《孙子兵法》,可有人敢上讲台,画出‘背水一战’的阵法?”她抬头,看见同窗们都低着头,只有她的笔尖,在宣纸上洇开个小小的“阵”字。
“我来。”她忽然起身,裙摆扫过砚台,溅出几点墨痕。走上讲台时,她听见身后传来窃窃私语:“女子画什么阵法,不如学绣花……”但她没回头,只是握着笔,在黑板上画出背水阵的布局——前军、后军、伏兵,每个位置都标得清清楚楚,像极了她昨夜在《凤武纪要》里看到的图。
“不错。”先生微笑着点头,“清禾可知道,此阵为何能胜?”她忽然想起书院墙上挂着的画像——女帝安锦玥,手握惊鸿剑,身后是“女子亦可为天下主”的石刻。“因为……”她顿了顿,笔尖在“背水”二字上画了个圈,“因为置之死地而后生,从来不分男女。”
下课时,同窗阿玲凑过来,指着她袖口的刺绣:“你绣的是枪缨?”清禾低头,看见袖口的红丝线,果然绣成了枪缨的模样——那是她偷偷照着女帝画像上的枪缨绣的。“阿玲,你说,我们真的能像女帝那样,握枪、领兵、做大事吗?”
阿玲忽然从袖中掏出本小册子,封皮写着《女官手札》,里面贴着各地女官的事迹:“你看,雁门关有女守将,江南有女税使,就连皇宫里,都有女官掌管兵符了。先生说,女帝当年,也是从握第一杆枪开始的。”
凤昌五年,立秋。
清禾站在雁门关的城楼上,看着城下的女子马球队训练。她腰间悬着的,是书院毕业时发的铜枪——枪杆上刻着她的名字,枪缨是她亲手染的红。“清禾,接令!”女守将的声音传来,“今日带你的小队,去巡查胡杨林。”
她握紧枪杆,忽然想起三年前在书院画阵法的那天。那时的她,从未想过自己会真的站在边塞,握着枪,守护这片土地。马蹄踏过胡杨林,她看见沙地上有新刻的字:“女子持枪,天经地义。”字迹歪扭,却带着股子狠劲,像极了她第一次握笔时,在宣纸上刻下的“阵”字。
深夜的守军营帐里,清禾借着烛光,在《女官手札》里写下今日的见闻:“胡杨树下,有牧民家的女儿,举着木枪追蝴蝶。她看见我时,眼睛亮得像星子,说‘姐姐的枪真好看’。忽然想起女帝画像上的枪缨,原来有些光,真的会从一个人,传到另一个人手里。”
凤昌十年,霜降。
清禾站在未央宫的台阶上,看着女帝抱着小皇子,指着远处的女子书院。小皇子手里的木枪上,缠着根红绳,绳头坠着个银枪吊坠——那是女帝当年用过的样式。“清禾,”女帝忽然转身,“今年的武举,报名的女子比去年多了三倍。”
她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握笔、第一次握枪、第一次站在边塞的场景。那些看似渺小的瞬间,如今却在时光里连成一片,像一条长长的路,从书院的黑板,延伸到未央宫的台阶,延伸到天下每一个敢握枪的女子手里。
“陛下,”她忽然说,“当年在书院画阵法时,我总怕自己画错。现在才明白,有些‘错’,正是用来打破的。”女帝笑了,指尖抚过她枪缨上的红绳:“不错。就像这根红绳,当年我怕它太显眼,如今却希望它能照亮更多人。”
夜风掀起清禾的衣角,她看见远处的女子书院里,灯火通明。不知哪个姑娘,正在窗前画阵法,笔尖落下的声音,像极了枪缨扫过风沙的声音。而她知道,这声音,会一首传下去,传到天下每一个角落,让每一个“她”,都能听见——听见自己握笔、握枪、握住命运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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