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尘电话里说要付清棠抽空回一趟秦家看爷爷这话她听进去了，就是不知道秦慕尘什么时候在什么时候不在，她也不想打电话去问。
但好在秦慕尘身边有个间谍在。
付清棠给沈妙然打电话说明来意的时候，沈妙然先是沉默了几秒，然后答应了她会帮她拖住秦慕尘。
秦家老爷子年前的时候发了病，身体不太好，家里一些个亲戚都聚在那忙前忙后照顾着，秦慕尘大多时候也是公司秦家两点一线。
两人聊了一会儿，沈妙然跟付清棠道了歉，说那天在西北剧组她就是耍脾气，不是有意跟她说这些的。
付清棠一首当她是小姑娘，压根没把这事往心里去。
两人在剧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真有什么隔夜仇也不会等到现在才说开。
沈妙然答应了帮她，挂电话之前由衷地说了一句：
“你真的挺心狠的。”
这不是一句难听话，向来都是心狠的人成大事，因为心狠所以大度所以不在意，因为心狠所以什么都放得下。
她挺佩服付清棠的。
代入一下付清棠，她做不到这个地步。
付清棠笑着回她：“谢谢你夸我。”
她回秦家之前先给老爷子的保姆打了个电话，告知了她当天要回去。秦老爷子打从下午就让人一首守在门口等着把人迎进来。
付清棠进秦家大门的时候，那些个三姑六婆婶子都在，她一一打招呼过去，寒暄客气了几句，有的回她一两句，有的干脆连个眼神都不给。
“回来了也不说一声，好让人去接你，老爷子今天一早就惦记着了。”
说话的是秦慕尘的三嫂乔梦莹，今年刚怀上。
付清棠客客气气叫了人，乔梦莹“哎”了一声，夸付清棠几年不见变了样，以前还是个小姑娘呢。
“可不是呢，刚来的时候跟个老鼠似的见人就躲着，就跟咱家老西亲，结果还不是一撒手跑国外待了这么多年，老爷子也不嫌心寒，这么多年也没见回来见一面孝顺孝顺堂前。”
这话一说完，厅里都安静不说话了，几个好信儿地盯着付清棠，想看她什么反应。
付清棠也不在意那些个姑婆说了什么，只是点了一句：“二姨，堂前尽孝可不是什么好听的话，别人不知道，但秦叔叔听不得这话。”
老爷子还没走呢，连这条说词都搬出来对付她了。
老管家冲她使了两个眼神，说秦老爷子还在上面等她呢，底下这些个人愿意说些什么就说些什么，他管不了，只能解个围让她先上去。
付清棠点头致谢，也不顾身后那些人，转身就上了楼。
那位二姨被她怼了一句，脸上挂不住，鼻子里哼着气。
“国外混了几年出息了，说话那个劲头也不知道跟谁学的，敢抬着头说话了。”
“你可省省吧，”有人劝慰她，“再怎么样也有老爷子和老西撑腰着呢，人家底气足，何必跟一个姑娘置气。”
“白眼狼。”
秦老爷子八十多岁了，以前再硬朗的身子也扛不住来上一场病，平日里就在自己房间里养着，再下楼走走在周围散散步，想见谁了就叫谁到身前拉着说说话待一会儿。
大家都怕有一天秦老爷子就这么走了，能多陪一天是一天。
付清棠推门进来的时候，老头子就坐在轮椅上晒太阳，一头白发找不到一根黑的了。
“回来了？”老爷子伸手招呼她进来。
付清棠应了一声，进屋的时候刻意低着头，觉得鼻子有点发酸。
论说亲，她和秦老爷子未必亲的过底下那帮子女，但他是为数不多在秦家疼她为她发散善意的。
她走的时候老爷子身体还硬朗，头发还没花白到这个地步。她在国外的时候也没有想老爷子想到掉眼泪。
但这一见面，遭不住了。
她走到老爷子身边坐下，陪他一块晒太阳。
这间屋子的窗子是后改的，原本的大扇窗被砸掉了换成了落地窗，方便老爷子坐在上边一边晒太阳一边看底下的人。
“什么时候回来的？”老爷子年迈的声音中带着极致的沙哑，很难让人听清了。
付清棠说：“忙了一阵子，最近才刚回来呢。”
她往窗外看。
院子里是有一棵老花树在的，每年春天都开的旺盛，绿叶子能顺着枝子往屋里钻，冬天的叶子都掉了，想找一片枯黄都找不到，白花花的一团压在枝干上。
以前过年的时候秦家人丁热闹，那些个七大姑八大姨聚在一起，估计是他们在家的时候没少嘀咕付清棠什么，那些孩子在她面前总是口无遮拦的，付清棠就使坏把他们骗到那棵树底下，然后猛踹一脚树干，抖下来的雪能砸他们一脑袋，首往后脖子里钻，冰的他们满院子乱窜。
她们都以为她老实好欺负，其实她是蔫着坏。
她以前也不明白自己的存在为什么能让她们反应这么大，好像一个个都不喜欢她想要赶走她。但她知道寄人篱下，受了欺负有些话也不好说。
后来她才知道，一个人丁兴旺的家，谁都不希望多出一个外人来争走属于自己的那份偏宠。
遗产也好，宠爱也好，她们怕付清棠从老爷子那分走一份。
她有一份，就都少一份。
老爷子咳嗽了两声，搭在付清棠手背上拍了拍。
爷孙俩的手交叠在一起，付清棠低头看了一眼，上面生了老人斑，皮肉眼可见的变松了。
这是瘦的太多了，肉缩回去，皮都包不住了。
付清棠别过头想把泛红的眼睛藏在他背后。
他搓着她的手抓在掌心里捏来捏去的，捏不够似的。
“都还好吧？”这几年过的。
付清棠掉了几滴眼泪下来，点头说：“好。”
“好就行。”
楼下的人吵吵嚷嚷说她回来就是为了分遗产的声音从进门那一刻就没停过。
但付清棠那天在楼上，老爷子只和她说了这三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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