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囚鸟·诊疗所里的无声硝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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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囚鸟·诊疗所里的无声硝烟

 

洁白的病房,消毒水的气味,仪器的低鸣,构成了一座精致而冰冷的囚笼。

容溪躺在柔软的床上,身体依旧虚弱无力,但那双眼睛,却如同淬火的寒星,燃烧着冰冷而决绝的光芒,死死盯着天花板。

路德维希离开了,留下令人窒息的掌控感和那句充满玩味的“期待早日康复”。

容溪很清楚,所谓的“康复”,不过是猎人等待猎物恢复些许活力,以便更好地享受狩猎的过程。

他切断了她与外界的一切联系(钟先生“离开上海”,李明被“建议”不要打扰),将她置于他势力范围的核心(礼和洋行私人诊疗所),如同将一只珍稀却危险的鸟儿关进了黄金笼子,方便观察、把玩,首至…驯服或摧毁。

屈辱如同毒藤,缠绕着心脏,带来阵阵刺痛。但更深的恐惧来自于未知——路德维希到底知道多少?

他把她弄到这里,仅仅是为了找回袖扣?

还是为了验证她那诡异的“消失”能力?或者…是为了她背后的组织?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浆洗得笔挺的白色护士服、面容严肃的中年护士走了进来。

她推着一辆不锈钢小车,上面放着针剂、药瓶和一份精致的餐点(牛奶、煎蛋、烤面包片和几片水果)。

“林小姐,该打针了。”护士的声音平板无波,带着职业性的冷漠。

她动作麻利地拿起针管,排掉空气,走向容溪。

容溪猛地转过头,眼神锐利如刀,死死盯住护士手中的针管:“这是什么药?”

“帮助您恢复体力和精神的营养针,还有消炎药。”护士面无表情地回答,伸手就要去拉容溪盖在被子下的手臂。

“我不打!”容溪的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决,她猛地抽回手臂,身体往床里缩去,用尽力气抗拒,“拿走!我不需要!”

护士的动作顿住了,眉头皱起,脸上露出明显的不悦:“林小姐,这是医嘱。您身体虚弱,需要配合治疗。”

“我说了!我不打!”容溪提高了音量,眼神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戒备和敌意,“谁知道你们给我注射的是什么!” 她毫不掩饰自己对这所诊疗所、对路德维希的极度不信任!

护士的脸色沉了下来,似乎从未遇到过如此不配合的病人。

她放下针管,语气带着强硬:“林小姐,请您不要无理取闹。这里是诊疗所,不是您任性妄为的地方。如果您不配合,我只能请冯·克莱斯特先生来和您谈了。”

路德维希的名字如同冰冷的鞭子,抽在容溪心上。但她毫不退缩,反而冷笑一声,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好啊!你去叫他来!正好我也想问问,他凭什么把我关在这里!”

护士显然被容溪的强硬和提及路德维希时毫不掩饰的敌意惊住了。

她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权衡。最终,她收起了针管,冷冷道:“药,我会放在这里。打不打,随你。但餐点你必须吃,这是冯·克莱斯特先生亲自吩咐的。”

她将放着餐点的托盘重重放在床头柜上,推着小车,带着明显的不满转身离开了病房。

厚重的房门再次关上。病房里只剩下容溪粗重的喘息声。

她看着床头柜上那份散发着香气的精致餐点,胃部却一阵翻腾,只有强烈的恶心感。

路德维希的“亲自吩咐”?

这无异于毒蛇的馈赠!她宁可饿死,也绝不吃他送来的任何东西!

她艰难地翻过身,背对着那份餐点,闭上眼睛,用意志力对抗着身体的虚弱和饥饿感。

时间在无声的对峙中流逝。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中移动,病房内的光影也随之变化。

饥饿感如同无数只小虫,啃噬着她的胃囊和意志。虚弱的身体在抗议,冷汗再次浸湿了她的鬓角。

但她死死咬着牙关,一动不动。这是她在这座囚笼里,唯一能进行的、微不足道的反抗!她要用这种方式宣告:她不是任人摆布的玩物!

不知过了多久,病房门再次被推开。

这一次,没有护士,只有那个高大挺拔、如同阴影般笼罩着整个诊疗所的身影。

路德维希·冯·克莱斯特。

他缓步走了进来,身上依旧是那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西装,一丝褶皱也无。

他手里没有拿任何东西,只是那双深邃的蓝灰色眼眸,如同精准的探照灯,瞬间锁定了床上那个背对着他、身体紧绷的纤弱背影,以及床头柜上那份纹丝未动的餐点。

他的脚步停在床边,没有立刻说话。病房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剩下两人之间无声的、冰冷的气场碰撞。

容溪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道极具压迫感的视线,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在她的脊背上。她没有回头,只是将身体蜷缩得更紧,用沉默和抗拒筑起最后一道防线。

“看来,卡尔医生的营养针和林小姐的胃口,不太合拍?”路德维希低沉的声音终于响起,打破了死寂。他的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嘲讽。

容溪依旧沉默,身体僵硬如石。

路德维希似乎并不在意她的沉默。他迈步绕过病床,来到容溪面对的那一侧,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苍白的侧脸和紧闭的眼睑。

“还是说…”他微微俯身,距离近得容溪甚至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的额发,带着那股清冽的雪松气息和一种无形的压力,“林小姐是在用这种方式…向我表达不满?”

容溪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但她依旧死死闭着眼,拒绝与他对视,也拒绝回应。

路德维希的目光扫过她干裂的嘴唇和额角渗出的冷汗,停留了几秒。然后,他首起身,走到床头柜前,伸出修长的手指,拈起一片烤得金黄、散发着麦香的面包片。

“新鲜的法国面粉,上好的黄油。”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容溪说,语气带着一种贵族式的挑剔和闲适,“可惜,放冷了,口感就差了。” 他随手将那片面包丢回托盘,发出轻微的声响。

接着,他又拿起那杯牛奶,对着窗外的光线看了看。

“牛奶倒是温的。”他放下杯子,目光再次落回容溪脸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林小姐,绝食…是最幼稚也最无效的抗议。除了让你自己更加虚弱不堪,让我觉得…更有趣之外,不会有任何作用。”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毒液,精准地注入容溪本就脆弱的神经。

“还是说…”路德维希的声音压低,带着一种危险的、近乎耳语的磁性,“你其实在期待…用这种自虐的方式,引起我的…‘怜惜’?”

容溪的身体猛地一颤!紧闭的眼皮下,眼珠剧烈地转动!屈辱和愤怒如同火山般在她胸腔里爆发!她几乎要控制不住跳起来撕碎他那张道貌岸然的脸!

但她死死地忍住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剧烈的疼痛提醒自己保持冷静!不能中计!不能被他激怒!她的虚弱和愤怒,只会成为他取乐的养料!

她依旧保持着那个蜷缩的姿势,如同一尊没有生命的石雕,用最彻底的沉默和冰冷的抗拒,回应着猎人的戏弄。

路德维希看着容溪强忍颤抖的身体和那紧闭的眼睑下泄露出的激烈情绪,蓝灰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微光。是失望?是兴味?还是…一丝极淡的欣赏?他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如同欣赏一幅充满张力的画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病房里的空气压抑得令人窒息。

最终,路德维希轻轻笑了一声,打破了这令人疯狂的寂静。

“呵…”笑声很轻,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傲慢,“骨头倒是比我想象的…硬一点。”

他不再看容溪,转身走到门口,拉开门,对着外面低声吩咐了几句德语(容溪听不懂,但能猜到大概)。

很快,那个严肃的护士再次推着小车进来。这一次,小车上没有针剂,只有一份新的、冒着热气的、一模一样的餐点,以及一小碗熬得软糯喷香的白米粥。

路德维希指了指那份新的餐点,对护士吩咐道:“看着她吃下去。”

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然后,他不再停留,迈步离开了病房,厚重的房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合拢。

护士板着脸,将那份新的餐点重重放在床头柜上,换走了那份冷掉的。然后,她像个监工一样,抱着手臂站在床边,眼神冰冷地盯着容溪。

“林小姐,请用餐。冯·克莱斯特先生吩咐了,您必须吃下去。”她的声音毫无感情,如同机器。

容溪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燃烧着屈辱的火焰和冰冷的恨意,却己经没有泪水。她看着那份热气腾腾的、如同施舍般的食物,又看了一眼如同门神般矗立的护士。

胃部的饥饿感在热气的引诱下更加汹涌,虚弱的身体在发出强烈的抗议。

她知道,路德维希说得对。绝食,除了让自己更快崩溃,毫无意义。她需要力量!哪怕是最微末的力量!只有活下去,恢复力量,才有挣脱牢笼、向他复仇的可能!

在护士冰冷的注视下,容溪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自虐般的屈辱,支撑着坐起身。她颤抖着手,拿起勺子,舀起一勺温热的米粥。

米粥的香气钻入鼻腔,胃部一阵痉挛。

她闭上眼睛,将那勺粥送入口中。

温热的、软糯的米粥滑过干涩的喉咙,带来一丝久违的暖意,却如同滚烫的烙铁,灼烧着她的尊严。

她一口一口,机械地吞咽着。动作僵硬,眼神空洞地望着洁白的墙壁。

每一口,都像是在吞咽冰冷的屈辱。

每一口,都在她心中刻下更深的、名为“路德维希·冯·克莱斯特”的仇恨烙印!

护士看着容溪终于开始进食,脸上露出一丝完成任务般的松懈,但眼神依旧冷漠。

容溪却仿佛感觉不到她的存在。她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一种冰冷的、如同火山岩浆般翻涌的意志之中。

精神力虽然枯竭,但意念却前所未有的凝聚!

她“看”着精神世界那片冰冷的空间,看着那道空间边缘细微的黑色裂痕。

意念如同最执着的凿子,带着滔天的恨意和不屈的意志,狠狠地、一次又一次地“凿击”在那道裂痕之上!

剧痛如同电流般传遍全身!但她毫不在意!

变强!

掌控!

撕碎他!

无声的呐喊在灵魂深处咆哮!

那道细微的空间裂痕,在恨意和意志的疯狂冲击下,似乎…极其极其微弱地…震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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