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戏服里的困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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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戏服里的困魂

 

午夜的雨丝裹着硫磺味拍打玻璃,杰哥擦拭瓷杯的手突然顿住——杯壁倒映出戏台帷幕的残影,蟒袍金绣在幽光中若隐若现。老式挂钟发出齿轮卡顿的声响,一滴暗红色液体从钟摆缝隙坠落,在价目表上晕开成京剧脸谱的轮廓。潮湿的空气里,隐隐传来锣鼓开台的声音,却透着说不出的阴森。

卷帘门升起时,刺骨寒意裹挟着戏腔飘进店内。穿墨绿褶子的男人倒提着马鞭走进来,蟒纹皂靴踩过的地板结满霜花。他的水袖拖曳着破碎的戏服残片,露出脖颈处深可见骨的刀痕,而本该戴着髯口的位置,赫然是半张腐烂的脸,蛆虫正从空洞的眼眶里爬出。随着他的移动,身后留下一串暗红的脚印,像是被踩碎的血珠。

“来壶...滚烫的龙井。”男人开嗓时,声音像撕裂的绸缎,带着破锣般的杂音,“要冲九遍,烫得能化了舌头。”杰哥注意到他腰间的玉带扣刻着“梨园春”三字,却被暗红锈迹填满——那分明是干涸的血迹。当男人落座,椅子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仿佛承受着远超肉体的重量。

沸水注入紫砂壶的瞬间,墙面浮现出褪色的戏楼壁画。男人用残缺的手指蘸茶水,在柜台画出戏台布局图:“1937年腊月廿三,戏班子在城隍庙唱《铡美案》。我演包拯,本该用道具铡刀,却摸到刀刃的寒气...”他突然扯开衣领,露出胸腔里卡着的半截铡刀,刀刃上还残留着干枯的皮肉,“真正的刑具从幕布后飞出,当场斩断我的喉管。”

更惊悚的是,男人溃烂的面皮开始剥落,露出底下另一张年轻的脸——那是个眉目清秀的武生。“班主为了捧儿子当角儿,”他的声音切换成女声,袖口滑落的腕骨上缠着红绳,“他们给我灌哑药,让我扮鬼在后台游荡。可我不甘心呐!”随着嘶吼,无数戏服残片从他身体里迸发,每件戏服都裹着惨白的人骨,有些骨节还系着褪色的红绸,像是生前佩戴的饰物。

杰哥煮好的茶汤表面突然凝结成戏票模样,泛黄的票根上印着“特邀名角白牡丹”。当他将茶杯推过去时,杯壁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小字:“戏台第七块青石板下...”话音未落,男人的身体轰然炸裂,碎肉化作纷飞的纸钱,其中一张飘到杰哥脚边,背面用血写着:“还我清白”。纸钱上的字迹还未干透,就开始扭曲变形,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挣扎。

破晓时分,城隍庙遗址传来锣鼓喧天的幻象。杰哥握着那张诡异的戏票,在第七块青石板下挖出锈蚀的戏箱。箱内除了带血的戏服,还有本账簿,泛黄的纸页记载着当年班主买凶杀人的罪证。账簿的夹层里,夹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的戏班众人笑容满面,却不知其中藏着多少阴谋。而此刻,店外的雨不知何时变成了红色,空气中回荡着若有若无的叫好声,混着铡刀破空的锐响,仿佛那场悲剧正在另一个时空不断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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