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废弃纺织厂的梭影

杰哥将沾着咖啡渍的抹布甩进不锈钢桶，水渍在地面晕开，在暖黄灯光下泛着暗红。墙上的挂钟指向凌晨两点零七分，空调外机的嗡鸣突然变得刺耳，像极了某种巨兽的低吟

卷帘门升起的瞬间，潮湿的棉絮裹挟着机油的刺鼻气味涌进来，混着布料撕裂的刺啦声。一个浑身缠绕灰黑色布条的男人佝偻着走进来，他的工装裤布满破洞，露出的皮肤下隐约可见银色丝线在蠕动。最骇人的是他的右眼被一枚生锈的梭子贯穿，左眼则倒映着密密麻麻的纺织机残影，每眨动一下，都有细小的棉絮从眼角飘落。

“茉莉绿茶...”男人开口时，喉咙里发出齿轮卡顿的声响，嘴角溢出黑色的机油。他将一个铁皮盒重重砸在柜台，盒盖弹开的瞬间，杰哥看见里面装满锋利的梭子残片，每片都沾着暗红锈迹。男人的手腕上缠着褪色的工牌，“1987年纺织厂事故幸存者”的字样被血渍晕染得模糊不清。

煮茶器开始沸腾的刹那，墙面突然浮现出扭曲的纺织机轮廓。男人用布满裂口的手掌按住铁皮盒：“那年暴雨夜，厂长说要赶制祭祀用的寿衣。”他扯开缠绕的布条，胸口赫然是一个巨大的纺织机齿轮形状的伤疤，“他们把我们锁在车间，说只要织完百米孝布，就能免掉三个月工钱。”

店内温度骤降至冰点，杰哥的睫毛结满白霜。玻璃窗上凝结出棉线组成的人脸，他们的嘴巴被丝线缝住，眼神里充满绝望。“当纺织机突然失控，”男人的声音混着布料撕裂的轰鸣，身体开始透明，露出体内交错的银色丝线，“梭子像子弹一样飞射而出，工友们的身体被绞成碎布...”他的脖颈处突然浮现出勒痕，缠绕的布条化作坚韧的丝线，将他缓缓吊起。

更恐怖的是，杰哥煮好的绿茶表面浮起无数破碎的人形，他们的身体由各色布料拼接而成，手脚处还连着断裂的丝线。杯壁的水珠汇聚成坐标，指向城北那栋爬满爬山虎的废弃纺织厂。男人残破的魂魄在空中挣扎：“地下室的织布机...还在吃活人！”

话音未落，铁皮盒里的梭子突然悬浮，组成旋转的利刃风暴。杰哥被无形的力量拽向墙面的纺织厂幻象。这里的时间凝固在血色黄昏，锈迹斑斑的纺织机仍在运转，传送带上传送的不是布料，而是一具具被剥去皮肤的尸体。厂长穿着沾满棉絮的西装，正将活人塞进纺织机的进料口，机器轰鸣中夹杂着凄厉的惨叫。

千钧一发之际，杰哥抄起滚烫的茶壶砸向主传送带。沸腾的茶水浇在齿轮上，发出令人牙酸的腐蚀声。随着惊天动地的轰鸣，纺织机轰然炸裂，露出夹层里堆积如山的骸骨。当第一缕晨光穿透尘埃，杰哥跌坐在纺织厂门口，手中攥着半截带血的梭子。远处的晨雾中，隐约传来布料撕裂的声响，而咖啡厅内的挂钟指针突然逆向飞转，吧台上的符咒渗出黑色的机油，预示着新的暗夜即将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