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午夜公交的末班车票

杰哥擦拭着巴掌大的咖啡杯，14平米的小店在凌晨两点静得能听见墙上挂钟的滴答声。吧台旁贴着泛黄的符咒，朱砂在夜灯下泛着暗红，像是凝固的血迹。空调外机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卷帘门外传来轮胎碾过积水的声响，混着金属铃铛的脆响——那声音不像是车铃，倒像是某种锁具在泥泞里拖拽的动静。

铁门升起的瞬间，潮湿的雨腥味扑面而来，还夹杂着腐烂皮革的气息。一个穿着褪色校服的女孩抱着书包缩在门口，她的裙摆滴着黑色污水，运动鞋上沾满暗红的泥土，每走一步都会在地板上留下半透明的湿痕。最诡异的是她脖颈处缠着半截断裂的安全带，末端还挂着变形的金属扣，随着呼吸轻轻晃动，金属摩擦声细若游丝。

“冰拿铁...一大杯，冰拿铁，加好多，好多的冰……”女孩声音发颤，掀开书包拉链的刹那，无数张皱巴巴的公交票如黑色飞蛾般涌出，每张票根都印着“末班车 23:59”的烫金字样。她抬头时，杰哥看见她左眼蒙着血痂，右眼瞳孔里倒映着扭曲的公交车窗，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玻璃碴，随着眨眼的动作闪烁着冷光——那些玻璃碴并非嵌在睫毛上，而是从眼球表层凸出来的。

咖啡机启动的嗡鸣声中，墙面开始渗出黑色水渍，渐渐勾勒出公交车的轮廓。水渍边缘泛着油光，像是某种腐坏的机油。女孩用指甲划开掌心，鲜血滴在柜台上，组成歪斜的数字“107”：“上周三，我为了赶末班车，上了那辆空荡荡的107路。”她扯开校服领口，锁骨处烙着车轮形状的烫伤疤痕，疤痕周围的皮肤呈现出轮胎碾压过的纹理，“司机戴着人皮面具，说带我去永远到不了的终点站——他的面具边缘还在往下淌蜡油。”

店内温度骤降，杰哥的呼吸凝成白雾，在空气中聚成微型的公交站牌形状。玻璃窗上不知何时爬满裂纹，缝隙中渗出浑浊的污水，拼凑出公交车内的场景：女孩被安全带死死绑在座位上，车顶的应急锤不知何时插进司机后脑，锤头嵌着几缕花白的头发；而其他乘客全都低着头，脖颈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手里攥着同样的末班车票，票面上的时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倒转。“当车开进浓雾，”女孩的声音混着车轮空转的声响，身体开始变得透明，能看见胸腔里塞满破碎的车票，每张票都印着不同人的名字，“我才发现这根本不是公交，是驶向阴间的灵车——座椅皮革里缝着人的指甲。”

更恐怖的是，杰哥调好的冰拿铁表面浮起无数张惊恐的脸，那些脸在液体中沉浮，张开的嘴里涌出细小的车票。杯壁凝结的水珠组成了公交路线编号，数字边缘不断有血珠渗出，沿着杯壁汇成“49”的字样。女孩的书包突然迸发出刺眼的白光，将杰哥拽入墙面的幻象。这里是永无止境的公路，路面上布满交错的刹车痕，107路公交车在浓雾中循环行驶，每扇车窗都映出不同乘客临终的瞬间：有人被安全带勒断脖颈，有人被应急锤刺穿手掌，还有人正用牙齿撕咬着车票...腐烂的司机握着方向盘，嘴里喃喃念着：“还差一个...就凑齐西十九个...要凑够七七西十九张票...”他的方向盘上缠着带血的安全带，末端拴着西十九个变形的金属扣。

千钧一发之际，杰哥抓起冰拿铁泼向挡风玻璃。浓稠的液体浇在车窗上，发出刺耳的滋滋声，玻璃上瞬间浮现出无数抓痕。整个空间开始剧烈晃动，座椅纷纷脱落，化作飞散的车票。女孩残破的魂魄趁机扯断安全带，将变形的金属扣刺进司机心脏——金属扣触碰到皮肤的刹那，司机的身体轰然炸裂成无数张飞散的车票，裹挟着凄厉的尖啸没入浓雾，每张车票上都印着“作废”的血字。

当最后一张印着“23:59”的车票飘落，14平米的小店突然陷入死寂。杰哥低头发现手中的咖啡杯不知何时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杯底沉着半截带血的玻璃碴，碴口还沾着几根灰白色的头发。店外传来遥远的晨钟，而墙上的符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颜色，猩红的朱砂渐渐化作灰白，符咒边缘蜷曲成车票的形状——仿佛耗尽了所有力量，在晨光中等待下一个被黑暗吞噬的灵魂叩响卷帘门，那时符咒会重新渗出朱砂，像极了刚印好的末班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