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锈锁与未寄的信

杰哥机械地擦拭着咖啡机，金属表面映出他疲惫的倒影。这台跟了他五年的机器，如今在凌晨三点的14平米小店里，发出的嗡鸣都像是困倦的叹息。墙上的符咒早己失去光泽，吧台角落积着薄薄一层灰——那是上周某个亡魂留下的，当时他连抬手清理的力气都没有。

“第127个。”他低声数着咖啡杯上的裂痕，那是昨夜被情绪失控的亡魂砸出的。这些日子，每个午夜到访的故事都大同小异：惨烈的死亡、未竟的执念、复仇的渴望。他曾为这些故事动容，如今却只剩下麻木。手指抚过操作台边缘的符咒刻痕，他终于下定决心，“明天就关门。”

就在他熄灭最后一盏灯时，卷帘门突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杰哥握紧手边的烛台，却见门外站着个穿着民国学生装的年轻女孩。她怯生生地攥着褪色的书包带，脖颈处缠绕着断裂的铜锁链，锁链上的锈迹像干涸的血迹。

“我想要...一杯冷萃咖啡。”女孩声音轻得像风。杰哥注意到她的袖口在微微发抖，露出半截手腕上的淤青，形状竟与锁链完全吻合。当她掀开书包，里面散落的不是课本，而是数十封泛黄的信件，每封信的封口都用火漆印着同一个姓氏。

煮咖啡时，杰哥发现女孩正盯着墙上褪色的符咒发呆。“这里的气息...和祠堂一样。”她突然开口，指尖划过柜台，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七十年前，我被锁在家族祠堂里。他们说我败坏门风，要我给死去的少爷陪葬。”女孩扯开衣领，锁骨处的锁孔触目惊心，“那把锈锁，到死都没打开。”

蒸汽升腾间，墙面开始渗出暗褐色水渍，渐渐浮现出阴森的祠堂画面。杰哥看见女孩被铁链吊在房梁上，脚下是燃烧的纸钱，族人们冷漠的面孔在火光中忽明忽暗。“我唯一的愿望，”女孩的声音哽咽，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就是把这些信...亲手交给心上人。”

更诡异的是，杰哥调好的冷萃咖啡表面，竟浮现出一条蜿蜒的红线，指向城市另一边的老城区。女孩的锁链突然绷首，将她拽向墙面的幻象。千钧一发之际，杰哥抄起符咒残片冲过去，却见女孩的魂魄正在被锁链吞噬，那些信件化作灰烬飘散。

“抓住信！”杰哥将咖啡泼向锁链，滚烫的液体浇在锈迹上，发出滋滋声响。随着一声巨响，锁链断裂，女孩残破的魂魄跌落在地。他捡起最后一封未烧毁的信，上面写着：“若有好心人，请将此信交予城南钟表匠陈阿生。”

当晨光刺破黑暗，杰哥站在老钟表店的废墟前，手中的信微微发烫。废墟深处，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在擦拭泛黄的照片，照片上年轻的女孩笑容灿烂。“她是我的初恋。”老人颤抖着接过信，浑浊的泪水滴在火漆印上，“七十年了，我一首在等...”

回到14平米的小店，杰哥重新点燃香薰蜡烛。那些曾经让他厌倦的符咒，此刻在烛光中重新焕发出温暖的光芒。他取出尘封的朱砂笔，在墙面补画上新的纹路——或许有些故事早己被时间遗忘，但在这里，总有人愿意为它们停留，煮一杯热咖啡，听它们说完最后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