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字像某种古老而恶毒的诅咒,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诡异感,突兀地钉在发黄的纸页上。
林墨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停滞了一瞬。
蚀镜?
侵蚀镜子?
侵蚀……倒影?
一种从未在任何正规医学文献、甚至任何心理学流派里出现过的病症名称。
它本身就像一面碎裂的镜子,映照出未知的疯狂。
他的目光急切地扫向下方的“症状描述”:
1.镜中倒影出现0.3秒延迟。(精确到小数点后一位,如同物理实验报告。)
2.倒影偶尔会做出本体未发生的动作(如眨眼)。(观察记录:频率递增。)
3.午夜12:07分,所有镜面自动浮现逆向“卍”字血痕,持续至03:33分。(字迹在描述“血痕”时微微晕开,仿佛渗出血珠。)
4.镜中体活动时间呈指数级增长(当前记录:4小时37分)。(旁边用红笔标注了一个醒目的“III”,三期?)
5.晚期患者伴随严重的自我认知紊乱及自毁倾向,表现为反复抓挠面部及身体。(“抓挠”二字下方,有几道极深的指甲划痕,几乎要戳破纸背。)
林墨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
每一个症状都荒谬绝伦,挑战着他所知的物理定律和心理学基础!
0.3秒延迟?
倒影独立眨眼?
午夜自动浮现的血痕符号?
还有那冰冷的“镜中体活动时间”记录……这根本不是什么病历!更像是一份来自疯狂深渊的实验报告!
或者……一本恐怖小说的设定集?
可那纸张的触感,那陈旧泛黄的色泽,那“云山镜像研究所”模糊却真实的印戳。
尤其是最后那句关于晚期患者抓挠面部的描述……都透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真实感和……某种潜藏的、毛骨悚然的暗示。
他猛地抬起头,下意识地望向书桌旁那面镶嵌在墙上的落地镜。
镜面光洁,清晰地映照出他此刻的身影:
略显苍白的脸,紧锁的眉头,因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而微微放大的瞳孔,还有他手中那份散发着不祥气息的泛黄病历
一切都正常……吗?
林墨的呼吸放得很轻,几乎屏住。
他死死盯住镜中自己的眼睛,全身的感官都调动起来,集中在那微小的、不足一平方厘米的镜面区域上。
台灯昏黄的光线在镜中反射,形成一小块柔和的光斑。
然后!
他极其缓慢地、幅度极小地眨了一下左眼。
镜中的影像,那个穿着灰色家居服、拿着病历的“林墨”,同步地眨了一下左眼。动作流畅自然,毫无滞涩。
是错觉?
是刚才神经高度紧张下的误判?
林墨的心跳在胸腔里沉重地搏动。
他不甘心,这一次,他刻意放慢了眨眼的动作,右眼,缓慢地闭合,再缓缓睁开。
就在他右眼睁开到一半的瞬间——
镜中的那个“他”,右眼眼皮猛地一跳,像是被无形的线拉扯了一下,动作突兀地、完全地睁开了!
比他本体睁眼的速度快了那么微不足道的一丝!
镜中人的右眼,正用一种毫无情绪波动的、冰冷的、甚至带着一丝……观察意味的目光,穿透镜面,首首地“看”了过来!
那感觉,就像隔着薄薄的一层冰面,与深水下一尾冷血鱼类毫无感情的眼睛猝然对视!
“呃!”
一声短促的气音从林墨喉咙里不受控制地挤了出来,像是被扼住了脖子。
一股冰冷的电流瞬间窜遍全身,汗毛根根倒竖!
他猛地后退一步,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震得书架上的书都微微晃动。
手中的那份“病历”仿佛变成了一块烧红的烙铁,几乎要脱手而出!
不是错觉!
那0.3秒的延迟!
镜中的“他”,真的在独立活动!
它……在观察。
巨大的荒谬感和冰冷的恐惧像两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了他的心脏。
二十年来精心构筑的理性堡垒,在这一刻被这简单而诡异的现象,凿开了一道狰狞的裂缝。
科学?
心理学?
在这份诡异的病历和镜中那冰冷的注视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云山……”
林墨喘着粗气,从齿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决绝。
母亲坠落的旧楼,这份诡异病历的源头,镜中倒影的异变……
所有的线索,都像无数条冰冷的毒蛇,最终指向那个被雨水和黑暗笼罩的废弃之地。
他必须去!
必须去那个地方,亲自揭开这缠绕了二十年的噩梦源头!
哪怕那里是龙潭虎穴,是镜中恶魔的巢穴!
墙上的挂钟,秒针不知疲倦地走着,发出单调而催命的“嗒、嗒”声。
林墨的目光死死钉在镜中那个“自己”的脸上。
镜中人脸上的惊骇似乎己经褪去,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平静。
嘴角甚至……
似乎比刚才上翘了极其微小的一个弧度?
林墨猛地移开视线,不再去看那面镜子。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
他需要一个计划,需要装备。
云山病院废弃多年,结构复杂,更别说其中潜藏的危险……
他快速走到储物柜前,拿出一个结实的登山背包。
强光手电筒(检查电量,满格),备用电池(两套),急救包(重新确认药品是否齐全),多功能军刀(冰冷的金属外壳带来一丝踏实感),一小捆坚韧的尼龙绳,一盒防风火柴,还有一小瓶高度医用酒精……
他动作利落,每一样物品的放入都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精准。
最后,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从书桌抽屉深处,摸出了一把带有锯齿刃的战术折刀。
冰冷的金属握柄沉甸甸地压在手心,带来一丝残酷的真实感。
他把它塞进背包侧面的快速抽取袋里。
做完这一切,他深吸一口气,走到窗边。
雨似乎小了一些,但夜色更加粘稠,窗外的城市灯火在湿漉漉的玻璃上晕染成一片片模糊而扭曲的光斑,像是无数只窥视的眼睛。
他拉上厚重的窗帘,隔绝了那片令人不安的光影,房间再次被昏黄的台灯光笼罩。
他需要休息片刻,哪怕只是闭目养神几分钟。
身体是战斗的本钱。他走到沙发边,和衣躺下,闭上眼睛。
黑暗中,那份病历的内容,镜中倒影那冰冷的、快了0.3秒的眨眼,还有母亲模糊的面容,交替着在脑海中翻腾、撕扯。
时间在死寂中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十几分钟,也许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极度不适的感觉,像冰冷的藤蔓,悄无声息地缠上了林墨的神经末梢。
痒。
一种源自骨头缝里的、钻心的痒。
这痒意并非来自皮肤表面,而是更深层的地方!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皮肉之下、骨骼之上,细微地、持续地蠕动着。
它从脸颊两侧开始,顺着颧骨蔓延,然后扩散到整个面部,甚至脖颈。
林墨猛地睁开眼,黑暗中,他下意识地抬手摸向自己的脸。
指尖触碰到的皮肤光滑,并无异常。
但那深入骨髓的痒意却丝毫没有减轻,反而愈演愈烈,带着一种令人抓狂的迫切感!
仿佛皮肤下面有无数细小的虫豸在啃噬、在钻爬,催促着他去撕开这层碍事的皮囊!
“呃啊……”
一声压抑的呻吟从喉咙深处溢出。
林墨猛地坐起身,额头上瞬间布满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冲到墙边,“啪”地一声按亮了顶灯!
惨白的光线瞬间充满房间,刺得他眼睛生疼。
他踉跄着扑到洗手间那面宽大的镜子前,双手撑在冰冷的陶瓷洗手台上,胸膛剧烈起伏,死死盯着镜中的自己。
镜子里映出的,是他那张因为惊骇和强忍抓挠冲动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
脸色苍白,额角青筋微微跳动,眼神里充满了惊疑和一种濒临失控的狂躁。
痒!
太痒了!
那痒意如同活物,在皮下游走!
他几乎要用尽全身的意志力,才能克制住双手不去狠狠抓挠自己的脸!
他的目光在镜中自己的脸上疯狂地扫视着,寻找任何一丝异常的痕迹。
皮肤……光滑,除了苍白和冷汗,似乎并无异样。
眼睛……布满血丝,但那是他自己的眼睛。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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