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的呼吸骤然停止。
镜中!
那个穿着灰色家居服、撑着洗手台、和他做着完全一样动作的“林墨”!
在惨白的灯光下,那张脸上……没有汗珠!
一滴都没有!
而林墨自己,能清晰地感觉到额头上、鬓角边不断渗出的冷汗,正顺着皮肤滑落,带来冰凉的触感。
镜中那个“他”。
皮肤光洁干燥,在灯光下甚至泛着一种……非人的、冰冷的釉质般的光泽。
那张脸。
那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上,此刻正缓缓地、极其清晰地,浮现出一种……表情。
那不是惊骇,不是狂躁。
是一种混合着嘲弄、怜悯和……某种极度贪婪的、渴望的凝视!
镜中人微微歪了歪头,嘴角向上牵拉,扯出一个绝非林墨此刻能做出的、冰冷而诡异的微笑。
那双眼睛,空洞地映着卫生间的顶灯,瞳孔深处却像两个旋转的、深不见底的漩涡。
“啊——!!!”
一声短促而尖锐的惊叫被林墨死死压在喉咙里,化作一阵剧烈的呛咳。
他猛地后退,后背再次撞上冰冷的墙壁,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不是延迟!
是彻底的剥离!
镜中那个东西,己经不再仅仅是模仿!
它在独立地表达!
它在……笑!
那份病历上冰冷的文字——“晚期患者伴随严重的自我认知紊乱及自毁倾向,表现为反复抓挠面部及身体”——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脑海里。
那深入骨髓的痒意……
难道就是……镜中那个东西……在试图剥开他的皮?!
“不……不可能……”
林墨摇着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用尖锐的疼痛来对抗那蚀骨的奇痒和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恐惧。
他不能在这里崩溃!
不能!
他几乎是逃离般冲出了洗手间,抓起沙发上那个早己准备好的沉重登山背包,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去云山!
只有找到源头,才有一线生机!
他冲到玄关,手指因为颤抖,几次才摸到冰冷的门把手。
就在他扭动把手,即将拉开房门的刹那——
“当——当——当——”
客厅那座老旧的落地钟,沉重而悠长的钟声毫无预兆地敲响了!
十二下!
午夜零点!
林墨的动作瞬间僵住,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冻结!
零点!
病历上那个诡异症状出现的时间点!
他猛地、极其僵硬地、一点一点地扭过头,脖子发出生涩的“咔”声。
他的视线,如同生锈的齿轮,艰难地转向客厅那面巨大的、光洁的落地镜。
镜面在惨白的顶灯照射下,清晰地映照出整个客厅的倒影:
沙发,书架,台灯,散落的书籍……还有他自己僵立在玄关、面无人色的身影。
然后,就在钟声余韵袅袅,即将彻底消散的瞬间——
午夜12:07分,到了。
毫无征兆地,镜面深处,那原本倒映着客厅景象的光滑平面上,一点极其刺目的猩红,如同在深水中晕开的墨汁,骤然浮现!
那点猩红迅速扩大、蔓延、扭曲,像有生命般自行勾勒。
不到两秒钟。
一个巨大、扭曲、散发着浓烈不祥气息的暗红色符号!
如同烙印般,清晰地浮现在整面镜子的中央!
那符号结构复杂而诡异,线条粗粝,带着一种古老邪恶的韵律。
它像一个反向旋转的“卍”字。
但边缘却布满尖锐的倒刺和无法解读的扭曲笔画,中央的核心更像是一只……缓缓睁开的、布满血丝的眼睛!
浓稠的、仿佛尚未凝固的血浆在符号内部缓缓流动、旋转,散发出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腥铁锈味!
这气味是如此真实,如此浓烈,瞬间就弥漫了整个客厅的空气,压过了原本的尘埃味!
逆向“卍”字血痕!
病历上的描述,分毫不差地、以最首观、最血腥、最亵渎的方式,呈现在林墨眼前!
林墨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顶,又在下一秒被彻底抽空,只剩下彻骨的冰冷和一片空白般的死寂。
他死死地盯着镜中那个散发着浓郁血腥味的巨大符号,胃部一阵剧烈的翻搅,喉咙里涌上强烈的酸腐味。
这不是幻觉!
不是恶作剧!
这浓烈的血腥味,这邪恶的压迫感……是真实的!
蚀镜症……是真的!
那个镜中的东西……也是真的!
就在这时,镜中那个巨大的逆向“卍”字符号。
中心那只布满血丝的眼睛图案,极其轻微地、但绝对清晰地……转动了一下!
那冰冷的、非人的视线,仿佛穿透了镜面,穿透了空间,牢牢地钉在了林墨的身上!
“嗬……”
林墨倒抽一口冷气,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他的心脏,窒息感瞬间袭来。
他再也无法停留一秒!
他猛地拉开房门,像被无形的恶鬼追赶,一头撞进了门外冰冷刺骨、仿佛能冻结灵魂的雨夜之中!
沉重的防盗门在他身后“砰”地一声自动关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彻底隔绝了室内那面染血的魔镜和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
冰冷的雨水瞬间浇透了他的头发和单薄的衣衫,刺骨的寒意让他打了个剧烈的哆嗦。
城市在暴雨中扭曲变形。
路灯的光芒在湿滑的路面上拉长、破碎,像一条条通往地狱的、流淌着光的水痕。
林墨站在公寓楼入口的狭窄雨檐下,冰冷的雨水顺着他的发梢、脸颊不断流淌。
他抹了一把脸,试图抹去那深入骨髓的奇痒和镜中血符带来的极致恐惧。
指尖触碰到皮肤,那光滑的触感下,痒意如同活物般在深处蠢蠢欲动,提醒着他——时间不多了。
他深吸一口带着浓重水腥味的空气,冰冷的空气涌入肺部,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
他毫不犹豫地掏出手机,屏幕的光在雨夜中显得格外刺眼。
手指带着轻微的颤抖,却异常坚决地点开了打车软件。
目的地:
云山精神病院旧址。
地图上那个代表目的地的红点,孤零零地悬在城市西北角一片代表荒芜的灰色区域边缘,像一滴凝固的污血。
“叮——”
一声清脆的接单提示音很快响起,穿透哗哗的雨声。
屏幕上跳出一个车牌号:江A·7D413。
一辆普通的白色网约车正从几公里外驶来。
林墨关掉屏幕,将手机紧紧攥在手里,冰冷的金属外壳硌着掌心。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闭上眼,强迫自己整理思绪。
那份病历,镜中的延迟眨眼,诡异的血符……母亲……1999年7月14日……所有的碎片都指向云山。
那个地方,是源头,是噩梦的起点,或许……也是唯一的解答。
几分钟后,两道刺眼的白色光柱撕裂雨幕,由远及近。
一辆白色的轿车缓缓停在公寓楼前,轮胎碾过积水,发出哗啦的声响。
车窗降下,露出一张中年男人的脸,肤色黝黑,眼袋很重,带着长途驾驶的疲惫感。
“尾号7781?去云山?”
司机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
林墨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拉开后车门,带着一身湿冷的雨水和沉重的背包坐了进去。
车门关上的瞬间。
隔绝了外面喧嚣的雨声,车内弥漫着一股劣质香水和陈旧皮革混合的沉闷气味。
“嚯,这雨下得,跟天漏了似的。”
司机嘟囔了一句,挂挡起步。
车子平稳地驶入被雨水淹没的街道,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疯狂地左右摇摆,发出单调而急促的“唰——唰——”声,勉强在混沌的水幕中划开一道模糊的视野。
林墨靠在冰冷的皮质座椅上,侧头看着窗外。
城市在雨水中扭曲、变形,霓虹灯的光晕被拉扯成一条条流动的、色彩诡异的河流。
车窗玻璃上,映出他自己模糊而疲惫的影子,还有前排司机专注开车的侧脸轮廓。
就在这时,一种极其细微、却又无法忽略的异样感,如同冰冷的蜘蛛,悄然爬上了林墨的脊背。
车窗上,那个映出的、属于司机侧脸的倒影……
林墨的瞳孔骤然收缩,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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