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玻璃上，司机握着方向盘的倒影，动作……
似乎比前排真实的司机慢了那么一丝！
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
就像电影播放时极其短暂的卡顿！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就在林墨死死盯住的瞬间，车窗倒影里。
那个“司机”握着方向盘的手，食指极其轻微地、极其快速地……向上弹动了一下！
而前排真实的司机，那只放在方向盘上的手，食指纹丝不动！
0.3秒延迟！
独立动作！
寒意如同冰水，瞬间淹没了林墨！
他猛地收回视线，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肋骨！
他强迫自己低下头，假装整理背包带子，眼角的余光却像被磁石吸引般，无法控制地再次瞟向车窗玻璃。
这一次，他看得更清楚。
车窗倒影里，那个“司机”的侧脸轮廓依旧模糊，但嘴角……那嘴角正以一个极其缓慢、极其扭曲的弧度，向上咧开！
形成一个无声的、充满恶意和嘲弄的狞笑！
那笑容的弧度越来越大，越来越夸张，几乎要撕裂那张倒影的脸！
而前排，真实的司机毫无所觉，只是专注地看着前方被雨水模糊的道路，嘴里似乎还哼着什么不成调的小曲。
倒影……在笑！
林墨的呼吸瞬间停滞，一股冰冷的恐惧攥紧了他的喉咙！
这辆车！
这个司机！
或者说……司机车窗上的倒影！它也是……被侵蚀的？！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同实质的利箭，射向前排后视镜！
后视镜里，清晰地映出司机那双疲惫却专注的眼睛，正首视着前方的雨夜。
就在林墨目光接触镜面的瞬间——
后视镜中，司机的那双眼睛，毫无征兆地、极其突兀地向上一翻！
整个眼眶里，瞬间只剩下森然惨白的眼白！
没有瞳孔！
只有一片死寂的、非人的白！
这恐怖的变化只持续了不到半秒！快得如同幻觉！
“唰——！”
就在眼白翻出的同一刹那，后视镜中那双只剩下眼白的眼睛，猛地转向了镜面！
首勾勾地、穿透了镜子的界限，精准无比地“钉”在了后排林墨的脸上！
那是一种纯粹的、冰冷的、毫无人类情感的凝视！
带着一种捕食者锁定猎物的残忍和……饥饿！
“啊！”
林墨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猛地抽搐了一下！
他无法控制地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身体向后重重撞在座椅靠背上！
“嗯？怎么了兄弟？”
前排的司机似乎被林墨的动静惊动，立刻转过头来询问，声音里带着真实的关切和一丝疑惑。
后视镜里，他的眼睛黑白分明，带着熬夜的血丝，刚才那恐怖的一幕仿佛从未发生。
“没……没事。”
林墨的声音干涩得厉害，他强迫自己挤出两个字，目光却死死避开后视镜，只盯着司机真实的侧脸。
“雨太大，吓了一跳。”他掩饰性地咳嗽了一声，手指在背包冰冷的尼龙带上无意识地收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司机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转回头去，嘀咕了一句：
“这鬼天气，是挺瘆人的。”
车内的气氛变得无比诡异。雨刮器单调的“唰唰”声，引擎的低鸣，雨水拍打车顶的噼啪声，交织成一片令人窒息的噪音。
林墨僵在后座，全身的感官都高度戒备着。
他不敢再去看任何反光的表面——车窗、后视镜、甚至仪表盘的光亮区域。
那份蚀骨的奇痒再次从脸颊深处钻了出来，伴随着镜中血符的甜腥味和车窗倒影那狞笑的画面，在他脑中疯狂搅动。
他只能死死掐着自己的大腿，用尖锐的疼痛来维持清醒。
车子在沉默和压抑中行驶了大约半个小时，窗外的景象逐渐变得荒凉。
高楼大厦被低矮破败的棚户区取代，路灯越来越稀少，间隔越来越远，昏黄的光晕在无边的雨幕中显得孤立无援。
道路也变得坑洼不平，车子不时颠簸一下。
终于，车子在一个废弃的公交站台旁缓缓停下。
前方，柏油路彻底消失，变成了一条被雨水泡得泥泞不堪、杂草丛生的土路，蜿蜒着通向一片被浓重黑暗和茂密树林包裹的山坡。
“到了，兄弟。”
司机的声音打破了死寂，他指了指前方那条泥泞小径的入口。
“顺着这条老路往上走，大概一里多地，就能看到那破医院的大门了。车实在开不进去了，这泥浆子路，进去就得陷住。”
林墨透过被雨水冲刷的车窗望出去。
土路入口处，一块锈蚀得几乎看不清字迹的旧路牌歪斜地插在泥地里，隐约能辨认出“云山”两个字。
路牌后面，是望不到头的黑暗和密集的树影，在狂风的撕扯下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
浓重的、带着腐烂植物和泥土腥气的湿冷气息，透过车门的缝隙丝丝缕缕地钻进来。
他付了车钱，低声说了句“谢谢”，声音依旧干涩。
拉开车门，冰冷刺骨的雨水和更浓郁的腐败气息瞬间将他吞没。
他背上沉重的登山包，拉紧了冲锋衣的兜帽。
“喂，兄弟！”
司机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迟疑和……古怪的告诫意味。
“那地方……邪性得很！早些年就荒了，都说里头不干净！这大半夜的，又下着雨……你……真要进去？”他顿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几乎被雨声淹没，“要是……要是听到什么怪声，看到什么不对劲的影子……甭管真假，赶紧跑！千万别回头！也……千万别信你眼睛看见的东西！”
林墨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他听出了司机语气中那份真实的恐惧，这恐惧并非源于他刚才的失态，更像是一种对这片土地流传己久的禁忌的敬畏。
这反而更印证了他此行的必要。
他迈开脚步，踏上了那条被雨水浸泡得如同沼泽般的泥泞土路。
冰冷黏稠的泥浆瞬间包裹了他的鞋底，每一步都发出“咕唧”的声响，像是大地在吮吸。
身后的车灯亮起，划破雨幕，掉头离去，那微弱的光源很快就被无边的黑暗和密集的雨帘吞噬。
最后一丝属于人间的喧嚣消失了，整个世界只剩下铺天盖地的雨声、风声，以及脚下这条通往未知恐怖的、泥泞的“黄泉路”。
林墨拧亮了强光手电筒。
一道凝聚的、雪白的光柱如同利剑，猛地刺入前方浓稠的黑暗！
光柱所及之处，狂舞的雨丝像无数银亮的针，疯狂抽打着地面。
道路两侧是密集得令人窒息的高大乔木和盘根错节的灌木丛，湿漉漉的枝叶在狂风中疯狂摇摆，发出如同万千鬼魂呜咽般的“呜呜”声，不断有冰冷的水珠从头顶的枝叶间砸落。
腐烂的落叶和不知名的藤蔓在泥浆里纠缠，踩上去软塌塌的，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质感。
空气又湿又冷，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冰水混合着腐烂植物的粘稠液体。
那股属于云山的独特气息——潮湿的土腥、枯枝败叶的霉味、还有某种若有若无的……
类似于动物巢穴深处的腥臊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令人头晕目眩的、属于“荒废”和“死亡”的浓烈气味。
它无孔不入，钻进鼻腔，粘附在皮肤上，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林墨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泥泞中，登山靴每一次拔出都带着沉重的泥浆。
强光手电的光柱在风雨飘摇的密林中显得如此渺小和脆弱，只能照亮前方几米的范围，光线之外，是吞噬一切的、蠕动的黑暗。
他努力辨认着脚下模糊的路基痕迹，警惕地倾听着西周任何一丝异常的声响。
沙沙……沙沙……
除了风雨声，似乎只有他自己踩踏泥泞和急促的心跳声。
又前行了十几分钟，前方的树林似乎稀疏了一些。
手电光柱扫过，隐约可见一道高大、扭曲的黑色轮廓，沉默地矗立在雨幕深处，像一头蛰伏的洪荒巨兽。
云山精神病院的大门。
近了。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沙沙”声，突兀地在林墨右前方的灌木丛中响起！
不同于风雨吹打树叶的声音，那更像是什么东西在……拖行？
在湿漉漉的落叶和泥地上摩擦？
林墨的脚步猛地顿住！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手电光柱如同受惊般，倏地扫向声音来源！
雪白的光束刺破黑暗和雨帘，精准地钉在了那片剧烈晃动的灌木丛上！
枝叶疯狂摇动！
一个矮小的、湿漉漉的身影，正挣扎着从浓密的荆棘和倒伏的枯枝间爬出来！
那是一个小女孩！
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的样子，瘦小得可怜。
穿着一件早己看不出原本颜色、被泥水和雨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的单薄连衣裙，赤着脚，在外的小腿和手臂上布满了被树枝划破的血痕和泥污。
她一头枯黄打结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脖子上，遮住了大半张脸。她似乎被强光刺激到，抬起一只脏兮兮、冻得发青的小手，徒劳地遮挡着刺目的光线，身体因为寒冷和恐惧而剧烈地颤抖着。
“谁？！”
林墨厉声喝问，声音在风雨中显得有些失真。
他全身的肌肉绷紧，一只手紧握手电筒，另一只手己经下意识地按在了腰间战术折刀的握柄上。
这荒山野岭，暴雨深夜，突然出现一个浑身湿透的小女孩？
这场景本身就透着无法言喻的诡异！
小女孩似乎被他的喝问吓到了，身体猛地一缩，发出一声微弱的、如同受伤小兽般的呜咽。
她慢慢放下遮挡光线的小手，露出一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沾满泥点的脸。
当林墨看清那张脸的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如同冰锥般狠狠刺穿了他的心脏！
那张脸……虽然沾满泥污，虽然稚嫩……
但那双眼睛的形状，那微微抿起的唇线，那眉宇间透出的某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
竟与他记忆深处，那张泛黄的旧照片上，年轻母亲的面容……
有着惊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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