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血锈剃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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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血锈剃刀

 

一把剃刀。

刀身锈迹斑斑,呈现出一种暗沉、肮脏的红褐色,仿佛干涸凝固了无数层的污血。

刀柄是廉价的黑色塑料,早己断裂了一半,露出里面同样锈蚀的金属芯。

锋刃处积着厚厚的污垢,但某些细微的刃口边缘,在微弱的光线下,依然反射出一点令人心悸的、冰冷的寒芒。

整把剃刀散发着浓重的铁锈味和一股……

难以言喻的、陈旧的、属于人体油脂和腐败组织的腥气!

“拿着。”

小女孩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像冰冷的毒蛇顺着脊椎爬上来。

她往前递了递那把生锈的凶器,动作僵硬而坚决。

林墨的胃部一阵剧烈的痉挛,强烈的恶心感翻涌而上。

他看着那把锈迹斑斑的剃刀,仿佛看到了无数冤魂缠绕其上,看到了它曾无数次切开皮肤、刮开血肉的恐怖景象!

一股冰冷的恶寒瞬间冻结了他的西肢百骸!

“你……给我这个做什么?!”

林墨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惊骇和愤怒。

小女孩那张酷似母亲的脸,在雨幕和晃动的光线下,缓缓地、极其清晰地浮现出一个表情。

那不是孩童的天真,也不是获救的感激。

那是一种混合着巨大悲悯和某种……近乎冷酷的“告知”的神情。

她的嘴角微微向下撇着,眼神空洞地穿透林墨,仿佛在凝视着他身后某个更深邃、更恐怖的真相。

“因为……”

她一字一顿,每一个音节都像生锈的铁钉,狠狠凿进林墨的耳膜和心脏。

“镜子里那位……正在剥你的皮。”

轰——!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林墨的脑海中炸响!

瞬间击碎了他所有的侥幸和试图维持的理性!

病历上冰冷的文字——“晚期患者伴随严重的自我认知紊乱及自毁倾向,表现为反复抓挠面部及身体”

——与小女孩此刻阴森的话语、手中这把锈迹斑斑的剃刀,三者如同三块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镜子里那位……正在剥你的皮!

那深入骨髓的奇痒……是镜中的“它”

……在动手?!

“呃啊——!”

无法抑制的恐惧和那股骤然加剧的、几乎要撕裂他神经的奇痒,让林墨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

他的左手不受控制地猛地抓向自己的脸颊!

指甲划过皮肤,留下几道清晰的红痕!

再深一点!

再用力一点!

仿佛只有撕开这层皮肉,才能把那该死的“虫子”挖出来!

“别抓!”

小女孩的声音陡然变得尖锐,带着一种急切的警告。

“越抓,它剥得越快!你会帮它……撕开你自己!”

她上前一步,不顾泥泞,硬是将那把冰冷的、带着浓重血腥锈味的剃刀塞进了林墨因奇痒而微微颤抖的右手!

锈蚀的金属触感冰冷、粗糙、沉重,带着一种邪恶的粘腻感,瞬间包裹了林墨的手指。

那感觉,像是握住了一块刚从腐烂尸骸里挖出来的铁片!

他浑身一颤,几乎要本能地将这邪恶之物甩出去!

但小女孩那双酷似母亲的眼睛,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恳求和洞穿一切的冰冷,死死锁住了他:

“想活下去……就拿着它!只有它能伤到‘那边’的东西!在镜子里……用这个!”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梦呓般的诡异。

“血锈……是镜子最怕的‘脏’……”

血锈?

镜子怕“脏”?

这荒谬绝伦的理论像毒蛇一样钻进林墨混乱的大脑。

他低头看着手中这把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凶器,冰冷的触感和那蚀骨的奇痒在体内疯狂撕扯。

活下去?

用它?

在镜子里?

伤到“那边”的东西?

荒谬!

疯狂!

却又带着一丝……在绝境中被逼出来的、孤注一掷的残酷逻辑!

“你……到底是谁?!”

林墨的声音嘶哑,如同破旧的风箱。

他紧紧攥着那把生锈的剃刀,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冰冷的金属棱角几乎要割破他的掌心。

这触感真实而邪恶,不断提醒着他手中握着的并非虚幻。

小女孩没有回答。

她只是深深地、带着那种令人心头发毛的了然神情,看了林墨最后一眼。

那眼神仿佛在说:

“你会知道的。”

然后,她猛地转身,小小的、湿透的身影像一道融入雨夜的影子,毫不犹豫地扑进了道路左侧那片更加浓密、黑暗的灌木丛中!

“等等!”

林墨下意识地喊道,手电光柱急切地追了过去!

哗啦!

哗啦!

枝叶剧烈地摇晃,泥水飞溅。

小女孩的身影在密林中几个兔起鹘落般的迅捷闪动,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完全不像一个七八岁孩子在泥泞山林中该有的速度!

只一眨眼功夫,那抹小小的身影就被疯狂摇曳的树影和倾盆的雨幕彻底吞噬,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灌木丛还在微微晃动,以及空气中残留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铁锈和潮湿泥土的腥气,证明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梦境。

走了。

就这样消失了。

带着那把剃刀的谜题和那句“镜子里那位正在剥你的皮”的恐怖箴言。

林墨僵立在原地,冰冷的雨水无情地冲刷着他。

右手紧握着那把生锈的剃刀,冰冷的触感像毒蛇缠绕。

左手脸颊上被自己指甲抓出的火辣辣痛感,与皮肉深处那依旧蠢蠢欲动的蚀骨奇痒交织在一起。

恐惧、疑惑、荒诞感、还有一丝被逼到悬崖边的疯狂,如同冰冷的漩涡,在他心中疯狂搅动。

云山精神病院!

一切的源头就在那里!

他猛地抬起头,手电光柱如同他决绝的目光,刺破重重雨幕,死死钉在前方那片盘踞在黑暗山坡上的巨大、扭曲的轮廓——

云山精神病院那如同巨兽獠牙般的废弃大门!

不再犹豫!

他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孤狼,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迈开沉重的步伐。

深一脚浅一脚,踏着冰冷刺骨、如同沼泽般的泥泞,朝着那片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暗堡垒,发起了冲锋!

每一步,都溅起浑浊的泥浆。

登山靴深陷其中,又奋力拔出,发出“咕唧咕唧”的、如同大地吮吸血肉的粘腻声响。

狂风卷着冰冷的雨点,像无数细小的冰针抽打在他的脸上、身上。

道路两侧湿漉漉的、张牙舞爪的树影,在晃动的手电光下,如同无数扭曲的鬼影,伸出枯瘦的手臂试图将他拖入无边的黑暗。

那股混合着腐烂植物、泥土腥气和某种动物巢穴深处特有膻臊的、属于“荒废”本身的浓烈气味,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鼻腔,沉重得令人窒息。

近了!更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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