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蘅是在给玫瑰喂冻干时刷到那条热搜的。
手机屏幕亮得刺眼，她指尖顿在“顾砚温晴旧照”的标题上，阳光从落地窗斜切进来，把猫粮碗里的小鱼干影子拉得老长。
玫瑰蹭她手背的动作突然变急，她低头摸了摸猫耳朵，再抬头时表情己经淡得像杯凉白开——照片里顾砚确实在笑，西装领口微松，身后是慈善晚宴的水晶灯，温晴的侧脸只露了半张，却恰好能看见她搭在顾砚臂弯的手。
评论区滚得飞快。
“顾总原来也会笑？”、“和苏小姐的甜是不是演的？”、“温家二小姐不是在追顾总？”她划到第三条时，微信提示音“叮”地响了。
周琳的消息弹出来：“小姐，需要现在联系公关部压热搜吗？”
苏蘅把手机倒扣在茶几上，玫瑰“喵”地跳上她膝头。
她顺着猫毛的方向摸，指甲在柔软的毛里轻轻抠了抠——温晴选的时机太巧了，正好是顾氏珠宝官宣代言人后的第三天，热度还没褪尽。
她想起今早顾砚替她系项链时说的话：“以后我的名字，要刻在你所有首饰里。”
“不用。”她给周琳回消息，“查温晴最近接触过哪些人，重点看她慈善晚宴的行程记录。”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玫瑰突然扑向茶几上的手机，肉垫拍得屏幕亮了又灭。
苏蘅看着猫爪印在玻璃上晕开的水痕，忽然笑了——她从前总说顾砚藏得深，现在倒好，有人替她把陈年旧账翻出来当鱼饵。
商务酒会的水晶灯比苏蘅想象中更晃眼。
她穿着月白色旗袍站在角落，腕间是苏式新系列的珍珠镯子，原本该是主场的顾砚被几个老总的夫人围住，正垂着眸听她们聊孙辈的钢琴比赛。
她端起香槟抿了一口，甜得发腻——今天特意让调酒师多加了糖，就为了衬得自己说话声更软。
“苏小姐。”温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我正想找你说说话呢。”
苏蘅转身，看见对方穿了件正红的鱼尾裙，锁骨处坠着颗鸽血红宝石，和她腕间的珍珠倒成了鲜明对比。
“温小姐。”她把香槟杯往身侧挪了挪，指尖虚虚扶着杯壁，“顾总说你最近在筹备公益画展？”
温晴的笑容僵了一瞬。
苏蘅看着她睫毛颤了颤，突然想起周琳今早发来的调查结果——温家最近在竞标顾氏旗下的养老社区项目，而温晴上周刚和项目负责人吃过三次午饭。
“是有这个计划。”温晴伸手要碰她的镯子，被她侧了侧手腕避开，“苏小姐的首饰总是这么特别，顾总眼光真好。”
苏蘅垂眸看自己的手腕，珍珠在灯光下泛着暖光：“顾总说，好首饰要配真心。”她抬眼时笑得温软，“温小姐觉得呢？”
温晴还没答话，顾砚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苏蘅，张董说想看看你新设计的胸针。”他的手掌虚虚护在她后腰，温度透过旗袍布料渗进来，“温小姐，失陪。”
苏蘅任由他带自己穿过人群，能感觉到他掌心的薄茧蹭过她脊椎骨。
以往他这样护着她时，她总会偏头咬他耳垂，可今天她只是垂着眼睛，让碎发遮住表情：“顾总先去应酬吧，我和张董说两句话就好。”
顾砚的手顿在半空。
他看着她走向张董时微微发颤的肩，突然想起今早她蜷在沙发里说“我从来没装过温柔”的样子。
那时她的眼睛亮得像有星火，现在却像蒙了层雾，连和他对视都要错开半寸。
“苏小姐今天怎么这么安静？”赵子轩端着威士忌凑过来，“平时你能把顾总的冰山脸说化，今天倒像被人抽了魂。”
顾砚捏紧酒杯，冰块在琥珀色酒液里“咔嗒”裂开。
他望着苏蘅被几个太太围住的背影，看她笑着递名片时手腕软得像没有骨头，看她被逗笑时用帕子掩嘴的动作比平时慢半拍——这哪里是他认识的苏蘅？
分明是在演给所有人看的“苏家小仙女”。
“顾总？”赵子轩碰了碰他胳膊，“张董在叫你。”
顾砚把酒杯往托盘上一放，玻璃和银盘撞出清脆的响。
他穿过人群时，苏蘅正低头看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划动——是周琳的消息：“温晴的慈善晚宴照片，是三年前顾氏收购温氏矿场那天拍的。”
“苏蘅。”他站在她面前，阴影笼罩住她的手机屏幕，“跟我来。”
苏蘅抬头，他看见她眼尾的小痣在灯光下淡得几乎看不见。
“顾总，我和王夫人约了看她的翡翠镯子。”她后退半步，旗袍开衩露出的小腿晃了晃，“等下就过去找你。”
顾砚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
他望着她转身时发间晃动的珍珠发簪，突然想起上周她拆穿他在书房贴粉色墙布时的样子——那时她踮着脚戳他胸口，眼睛弯成小月牙：“顾总不是说不喜欢花哨？”现在这双眼睛却像两潭静水，连涟漪都不肯给他看。
酒会散场时己经十点半。
苏蘅抱着手包往电梯走，高跟鞋敲在大理石地面上“哒哒”响。
她听见身后有脚步声追来，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顾砚——他走路总是把背挺得很首，鞋跟落地的节奏比常人慢半拍。
“苏蘅。”他在电梯口拦住她，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领带松了两颗，“你今天演得很好。”
苏蘅按了电梯下行键，金属镜面映出两人的影子。
她看见他喉结动了动，声音比平时低了三度：“是想让我觉得自己误会了？”
电梯“叮”地一声开了。
苏蘅抬脚要进，被他扣住手腕拉回来。
他的掌心烫得惊人，指腹碾过她腕间的珍珠，凉丝丝的珠子硌得她有点疼。
“顾先生。”她抬头看他，电梯里的冷光打在他眉骨上，投下一片阴影，“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或许没那么重要。”
顾砚的瞳孔缩了缩。
他想起今早她问“你还会喜欢吗”时的眼神，想起她拆他咖啡罐时藏在背后的奶盖，想起她总说“软刀子更有效”时的嘴角——原来她所有的小算计，都是为了让他先交出真心。
可现在她收起了软刀子，连刀尖都不肯露给他看。
“你演给我看的，我不喜欢。”他扣着她手腕的手紧了紧，电梯门缓缓闭合，镜面里他的脸有些扭曲，“苏蘅，你最好现在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
苏蘅望着他发红的眼尾，突然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电梯运行的嗡鸣。
她想起周琳最后一条消息：“查到了，温晴的照片，是顾氏行政部张主管发的。”
电梯停在负一层时，她的手机在包里震动起来。
顾砚松开手去摸她口袋，却被她侧身避开。
屏幕亮起的瞬间，两人都看清了周琳的消息：“查到了，温晴的照片，是从顾氏资料库调的。”而顾氏资料库的权限，除了顾砚，只有……
电梯门开了。
苏蘅走出去时，夜风吹起她的旗袍下摆。
顾砚站在电梯里望着她的背影，看见她在停车场转弯处停了停，像是要回头，最终却加快脚步走向自己的车。
他摸出手机给周琳发消息：“查张主管最近接触的人。”指尖悬在发送键上，又补了句：“重点查温家。”
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得他眼底发青。
他望着停车场里苏蘅的车尾灯消失在夜色里，突然想起她说“我从来没装过温柔”时的模样——那时阳光落在她发顶，像给她戴了顶金冠。
现在那顶金冠被揉皱了，他却连替她抚平的机会都没有。
凌晨两点，苏蘅的手机在床头柜震动。
她摸黑拿起来，周琳的消息跳出来：“张主管三个月前向温氏借了两百万，担保物是顾氏旧资料备份盘。”
她望着窗外的月光，想起顾砚今晚发红的眼尾。
玫瑰从床脚爬上来，把冰凉的鼻子贴在她手背上。
她摸了摸猫耳朵，突然笑了——原来温晴的照片不是炸弹，是引线。
真正的雷，还在顾氏资料库的备份盘里。
而她要等的，是顾砚自己拆弹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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