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顾砚办公室的百叶窗拉开三十度，冷白日光斜斜切在他眼下的青影上。
他盯着手机里昨夜在电梯口拍的照片——苏蘅低头时，睫毛在眼下投出蝴蝶翅膀般的阴影，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像根细针扎在他心口。
“顾总，咖啡。”助理将马克杯放在他手边，杯壁腾起的热气模糊了屏幕。
顾砚这才惊觉自己己经盯着照片看了半小时，指腹无意识着手机边缘，那里还留着昨夜她手腕时的温度。
他鬼使神差地调出通讯录，苏蘅的名字在“星标”分组里闪着暖黄光晕，拇指悬在通话键上足有三分钟，最终却按了返回键——他想起昨夜她侧身避开他摸手机时的疏离，想起她收到周琳消息后发抖的指尖，突然怕电话接通时，她会用比昨夜更冷淡的语气说“顾先生有事？”
同一时间，苏蘅的手机在化妆台震得跳脚。
她裹着真丝睡袍捡起手机，屏幕上“妈妈”两个字刺得她眯起眼。
“蘅蘅，你和小顾到底怎么回事？”苏母的声音里裹着晨起的急躁，“我今早刷微博，热搜第一是‘顾苏恋疑似告吹’，营销号发的图里你和他在停车场各走各的，连个眼神交流都没有！”
苏蘅对着镜子理了理碎发，镜中自己眼下的淡青让她顿了顿。
“妈，网上的东西能信？你放心，我和顾砚好着呢。”
“好着？那你解释下温家那丫头接受采访说的话？”苏母显然翻了旧账，“什么‘当年在瑞士偶遇顾先生，他帮我修过滑雪板’，修滑雪板能修出眼尾泛红？我看那姑娘就是……”
“妈，我要出门了。”苏蘅打断她，望着镜中自己微抿的嘴角，突然轻声补了句，“要是他真厌了……”尾音消散在晨雾里，她对着镜子扯出个元气满满的笑，“我总得给他个反悔的机会不是？”
顾氏集团顶楼，温晴对着化妆镜最后补了下口红。
助理举着平板凑过来：“温小姐，记者提问清单里有三个关于顾总的问题，需要调整吗？”她指尖抚过耳垂上的蓝钻耳钉——这是温父今早特意让她戴上的，说是“顾氏新季珠宝合作的诚意”。
“不用。”她转着口红管笑，“就按原计划，提提瑞士的雪场，再说说‘有些人看似冷硬，其实最懂分寸’。”
采访室的镁光灯亮起时，顾氏市场部副总监赵子轩正抱着一摞报表敲总裁办公室的门。
“顾总，这季度和温氏的珠宝联名方案……”他话没说完，就看见自家老板盯着电脑屏幕，指节把钢笔攥得发白——电脑页面停在微博热搜，“苏蘅回应恋情传闻”的词条下，是段视频：苏蘅穿着月白旗袍站在发布会后台，面对记者“请问您和顾砚先生现在还是男女朋友关系吗”的提问，她眼尾微挑，笑意清清淡淡：“顾先生是很优秀的合作伙伴。”
“顾总？”赵子轩咽了咽口水，把报表往怀里又拢了拢。
最近顾氏茶水间全在传“温小姐才是顾少心尖人”，连保洁阿姨都在说“顾总上次陪温小姐看展，连助理都没带”。
他试探着问：“需要我联系公关部……”
“不需要。”顾砚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钢笔尖在文件上戳出个洞。
他想起昨夜苏蘅说“我从来没装过温柔”时的模样，阳光落在她发顶，像给她戴了顶金冠；可今早视频里的她，金冠换成了玉簪，连眼尾的弧度都收得整整齐齐——她这是在给他看“合作关系”的模板呢。
下午三点，苏蘅的发布会结束。
她踩着细高跟往保姆车走，周琳举着手机追上来：“热搜爆了，#苏蘅顾砚合作关系#现在是第一，温晴的采访被顶到第三了。”她低头看了眼手机，温晴的采访片段里，那姑娘正垂着眼笑：“当年在瑞士，顾先生帮我修滑雪板时说，‘我这人最怕麻烦’，可他修了整整三小时。”
“怕麻烦的人，修三小时滑雪板。”苏蘅轻声重复，指尖着颈间的珍珠项链——那是顾砚上周送的，说是“苏式珠宝新季样品”。
她突然笑出声，把手机递给周琳：“帮我拍张照。”
周琳愣了下，举着手机对准她。
苏蘅歪头凑近镜头，眼尾微微上挑：“配文：合作愉快。”
这条微博发出半小时后，顾砚的手机在西装内袋震得发烫。
他盯着照片里苏蘅亮晶晶的眼睛，喉结动了动，最终把手机倒扣在桌上——他让张主管查的资料还没回来，温氏那两百万的担保盘里，到底藏着什么？
夜幕降临时，苏蘅推开顾宅的门。
玄关暖黄的灯光下，一束白玫瑰静静立在水晶瓶里，卡片上“谢谢”两个字是顾砚的字迹，力透纸背。
她脱了高跟鞋，赤着脚走过去，指尖拂过花瓣上的晨露——顾砚向来讨厌白玫瑰，说它们“像没睡醒的姑娘”。
可今早她在发布会提了句“白玫瑰清贵”，他就……
“谢谢我什么呢？”苏蘅对着卡片笑，笑到眼尾发红。
她弯腰抱起脚边的玫瑰（那只胖橘猫），转身把水晶瓶拎进厨房。
玫瑰在她怀里扭来扭去，爪子扒拉着她的手腕，像是要阻止。
“傻猫。”她摸了摸猫耳朵，把花扔进垃圾桶时轻声说，“他该谢的，是我还愿意给他机会拆弹。”
顾砚站在公寓落地窗前，望着顾宅方向的灯火。
他手机屏亮了又灭，是张主管的消息：“温氏担保盘里有顾氏08年并购案的原始合同，当时温家是中间方……”他捏着手机的手突然收紧，玻璃倒影里，他眼尾的红比昨夜更浓。
“叮——”
新消息弹出：“苏小姐把您送的白玫瑰扔了。”
顾砚望着远处逐渐熄灭的灯光，喉结滚动着重复她发布会的话：“合作关系……”他突然扯松领带，转身抓起西装外套。
电梯下行时，他给秘书发消息：“明早九点，临时董事会。”
电梯门开的瞬间，夜风吹起他额前的碎发，眼底翻涌的暗潮里，终于漫出点锋利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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