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笔在素描纸上最后勾了下眼睑的弧度，顾砚手腕轻转，将画纸递到苏蘅眼前。
阳光穿过他指缝漏下来，在纸面投下细碎的光斑，把少女侧脸上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衬得更软了。
“你现在这张，比当年好看了。”他喉结动了动，尾音不自觉地往下坠，像被春风揉碎的月光。
苏蘅盯着画纸眨了眨眼。
画里的自己发梢微卷，眼尾还带着刚才擦眼泪时蹭花的淡褐，可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是盛着星子的琉璃盏——和她记忆里七岁时蹲在玫瑰丛里的自己，和报纸上每年生日照里规规矩矩的自己，都不一样。
“顾总这是夸人呢，还是变着法说我小时候丑？”她指尖戳了戳他发烫的脸颊，发现对方耳尖红得能滴血，忽然就笑出声来，“以前说话也这么甜？”
顾砚握住她作乱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以前只敢在画里写。”他指腹着她腕骨，“画册最后一页夹着张便签，写着‘苏蘅笑起来比画里好看’——但我攒了三年，都没敢塞进你设计室门缝。”
窗外突然传来手机提示音。
苏蘅正要探头看，顾砚己经先一步把茶几上的手机捞起来，屏幕亮起的瞬间，他眉心微蹙：“叶小姐的消息。”
叶芷若正窝在沙发里啃薯片，手机屏幕亮起来时差点被呛到。
顾砚的对话框里躺着条新消息：“下次再来我家，请先打招呼。”她盯着那行字乐不可支，手指翻飞着把前三天和闺蜜的聊天记录全删了——什么“顾氏总裁私藏十五年暗恋画册”“蹲守顾家楼下偶遇神秘女”，要不是她昨天误打误撞跟着老陈进了书房，哪能撞破这出戏？
“啧，顾冰山原来也会发这种带点小脾气的消息。”她把手机倒扣在沙发上，薯片袋窸窣作响，“不过苏蘅那姑娘确实配得上，谁能想到看起来软软的，拆起画册来比我拆快递还利索。”
老宅的阳台飘着茉莉茶香。
苏蘅蜷在藤编摇椅里，指尖抚过画册上褪色的剪报。
19岁在巴黎珠宝展的侧影，22岁在苏氏总部调珍珠的专注，连去年她蹲在顾氏楼下等他时低头看手机的模样都被画了进去——每一页的边角都有铅笔写的日期，像串隐秘的时间线。
“还在生气？”顾砚的影子笼罩下来，带着雪松香水的清冽。
他弯下腰，下巴抵在她发顶，“昨天唐律师说要开记者会，我没提前和你商量。”
“不是生气。”苏蘅翻到某页停住——那是张她七岁的速写，白裙子沾着泥点，正踮脚给小保姆别玫瑰，“只是突然明白，原来我以为的巧合，都是你藏了十五年的心事。”
老陈端着茶盘从客厅走出来，银匙碰在瓷杯上叮的一声。
他把茶盏放在小几上，目光扫过画册时顿了顿：“小姐，少爷画您的时候手抖了一下。”
“手抖？”苏蘅抬头，正撞进顾砚骤缩的瞳孔。
老陈擦着茶盘笑：“就刚才在客厅，画到您睫毛那笔。我在门口看了二十年，少爷画并购案蓝图时手都稳得很。”他弯腰把茶盘里的方糖推近些，“这画册打从顾氏成立就锁在保险柜里，上回唐律师要调并购资料，少爷宁可自己熬夜重画，都没让碰这一本。”
苏蘅忽然握住顾砚的手。
他掌心有常年握笔磨出的薄茧，此刻却在微微发颤。
她把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所以顾总刚才说‘现在比当年好看’，其实是紧张到手抖？”
顾砚喉结滚动两下，突然俯身把她连人带摇椅抱进怀里。
阳光穿过葡萄藤的间隙落下来，在他后颈投下斑驳的光，像极了十五年前苏家围墙上的树影。
“我不是因为过去才喜欢你。”他声音闷在她颈窝，“是七岁那年看你摘玫瑰，觉得这姑娘怎么这么软；十九岁在巴黎展会上看你给珍珠打光，觉得这姑娘怎么这么亮；二十西岁在顾氏楼下看你踮脚够自动贩卖机，觉得这姑娘怎么这么……”他咬了咬她耳垂，“让人想藏进保险柜里。”
苏蘅笑出声，手指绕住他后颈的发：“那现在呢？”
“现在啊——”他捏了捏她腰侧，“想藏进户口本里。”
手机在摇椅扶手上震动起来。
苏蘅拿起来看，是苏母发来的语音：“小蘅，你顾叔叔刚给我发了段视频——顾砚在记者会上说什么‘初恋从七岁开始’？”
她抬头看向顾砚，对方正低头用指腹描摹她眼下的泪痣，眼尾微微上挑：“唐律师说要澄清，我觉得该说清楚的人是我。”
窗外的风掀起葡萄藤，送来隐约的蝉鸣。
苏蘅点开微信，弹出的推送标题在屏幕上闪了闪——“顾氏总裁顾砚现身记者会，亲口承认……”
她笑着把手机扣在腿上，指尖戳了戳顾砚的鼻尖：“顾总，现在全天下都知道你藏了十五年的心事了。”
“那正好。”他低头吻她嘴角，“省得有人再误闯我家，看我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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