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蘅对着化妆镜眨了眨眼，粉扑“啪”地砸在大理石台面上。
手机屏幕还亮着，顾砚的消息在晨光里泛着暖光——“今天我妈想见你”。
她弯腰捡粉扑时，耳坠上的碎钻蹭过锁骨，像顾砚昨晚送她回家时，指尖扫过手背的温度。
“苏小姐，车到了。”张姨在门外敲门。
苏蘅对着镜子扯出个笑，把碎发别到耳后。
她故意选了件月白色针织裙，领口绣着极小的玫瑰，藏在锁骨下方——这是顾砚素描本里她最常穿的款式，他画过她低头时，发丝扫过绣线的弧度。
顾宅的大理石门廊泛着冷光，苏蘅刚跨进客厅，就闻到清甜的玫瑰香。
顾母端坐在深棕檀木主位上，面前茶盏里浮着半朵重瓣玫瑰，正是苏家祖传的调香。
她指尖敲着茶托，指甲盖涂着酒红色，和苏蘅颈间的玫瑰项链颜色像极了。
“苏小姐。”顾母抬眼，目光像把尺，从苏蘅发顶量到鞋尖，“我听说你总往砚儿咖啡里加奶盖？”
苏蘅在客座坐下，茶盏捧在手心，温度刚好熨帖。
她垂眸轻笑：“顾总第一次皱眉时，说‘苏小姐，黑咖不加糖’。”她抬眼，眼尾微弯，“第二次我加了双份奶盖，他喝到最后，杯底剩了朵奶泡做的玫瑰。”
顾母的指节顿住。
窗外有脚步声由远及近，顾砚穿着深灰西装，领带松了半寸——他向来最厌皱着的衣领，此刻却像故意要打破什么规矩。
他走到苏蘅身侧，掌心虚虚护着她后背，对顾母道：“妈，我早上说过要陪她挑镯子。”
“挑镯子？”顾母挑眉，“苏家的珠宝还不够？”
“不够。”顾砚弯腰替苏蘅理了理被门风掀起的裙角，“她昨天说，想有个能刻上我们名字的。”
苏蘅抬头看他，喉间发紧。
他耳尖泛着淡红，是昨晚在车库被她逗得心跳加速时的颜色。
顾母盯着两人交叠在茶案上的手，苏蘅的无名指上还戴着他前天硬套上去的银戒——说是“临时用用”，却比她所有珠宝都亮。
“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正式公布？”顾母突然问。
苏蘅的手在桌下轻轻颤了颤。
顾砚却像早等着这句话，他转身半蹲着与她平视，指腹蹭过她腕间的脉搏：“等她点头。”
客厅里静得能听见玫瑰茶里气泡上浮的轻响。
苏蘅望着他眼底的认真，想起前天深夜他翻出的旧相册——二十岁的顾砚在工地搬砖，汗湿的T恤贴在背上，照片背面写着“给小玫瑰攒第一颗钻石”。
那时他们还未相识，他却己在计划相遇。
“今天的玫瑰茶，比上次甜。”苏蘅突然说。
顾母的眉梢动了动，她又补：“上次我来送苏式新香，您泡的茶里只放了三朵玫瑰。”
顾砚笑出声，伸手揉她发顶：“我妈藏了二十年的茶谱，被你三句话套出来了。”
顾母终于松了脸，端起茶盏抿了口：“苏小姐倒是心细。”她放下茶盏时，指节碰倒了桌角的相框——里面是顾砚十岁时的照片，抱着只瘸腿的流浪猫，眼睛亮得像星子。
午饭是顾砚亲自下厨。
苏蘅站在厨房门口看他颠锅，白衬衫袖子卷到小臂，手腕上还戴着她送的蓝纹手绳。
顾母端着汤碗经过，看了眼两人，又重重咳了声：“砚儿，你小时候煮泡面能把锅烧糊。”
“那是因为有人总抢我锅铲。”顾砚回头，眼神却全在苏蘅身上，“现在不一样了。”
苏蘅摸着被他塞了满手的糖炒栗子，忽然明白顾母今早的玫瑰茶里为什么多放了两朵——那是她翻遍苏家旧账，才知道的苏蘅最爱的甜度。
晚饭后送苏蘅出门，秋风吹得银杏叶簌簌落。
苏蘅踩着满地碎金，突然停住：“你妈是不是...不太喜欢我？”
顾砚转身，把她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她担心我被人算计。”他指尖划过她耳垂上的碎钻，“就像我小时候要养那只流浪猫，她担心猫抓坏沙发，结果现在那猫在她床上打呼比我还响。”
苏蘅笑出声，踮脚亲了亲他下巴：“那你呢？你担心被我算计吗？”
顾砚低头，鼻尖蹭过她发顶：“我算过。”他声音低得像叹息，“算过你会在我咖啡里加奶盖，算过你会翻我的素描本，算过你会在我妈面前替我圆所有谎。”他捧起她的脸，眼尾泛红，“苏蘅，我连你老了坐在摇椅上骂我记性差的样子都算到了。”
苏蘅的眼眶突然热起来。
她想起顾砚书房里那本素描本最后一页，是他用铅笔勾的简笔画：两个白发老人坐在藤椅上，中间小桌上摆着杯加了奶盖的咖啡，旁边写着“第10950天”。
顾宅的落地灯在身后亮起，顾母的影子投在窗上，像道温柔的剪影。
苏蘅踮脚吻他唇角：“顾总，我批准你公布了。”
顾砚的喉结动了动，把她往怀里带得更紧：“现在？”
“现在。”苏蘅摸着他后颈的小痣——那是他每次紧张时会下意识摸的位置，“不过...先陪我挑镯子。”
深夜，顾砚推开母亲的书房门。
顾母正在看他刚发在朋友圈的合照：苏蘅歪头笑，他低头替她戴银戒，配文“我算准了，她会是最后一个”。
“你小时候闯祸，总说‘我有数’。”顾母没抬头，指尖着相框边缘，“这次呢？”
“这次数得更准。”顾砚靠在门框上，手机屏幕亮着，是苏蘅刚发的消息：“顾总，明天早上我要喝加双份奶盖的咖啡。”他勾了勾唇，“她连我藏在书房的素描本都翻到了，我哪还藏得住。”
顾母终于抬头，眼里有他熟悉的软：“明天让张姨多备份玫瑰酥。”
苏蘅是被手机震醒的。
晨光透过纱帘落在脸上，她眯着眼摸过手机，屏幕上顾母的消息还带着热气：“苏小姐，下周来家里吃顿饭吧。”
她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枕套上还留着顾砚的雪松香水味，像他昨晚送她到楼下时，贴着她耳朵说的那句：“以后每周都来。”
窗外的银杏叶沙沙响，苏蘅笑着把手机按在胸口。
她知道顾母的消息里藏着什么——就像顾砚藏了十年的素描本，就像那杯永远多两朵玫瑰的茶，所有的“严厉”，早就在某个停电的夜晚，碎成了绕指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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