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顾氏顶楼办公室的百叶窗刚拉开一道缝，顾砚的指尖就又停在了手机相册第三张照片上。
照片里苏蘅裹着他的西装，眼尾的泪痣像颗被露水浸过的红豆，偏偏在镜头照不到的角度对着陈阿姨挑了挑眉，耳坠上的碎钻在水晶灯下闪得人心慌。
他喉结动了动，鬼使神差地把照片设成了屏保——刚点下确认键，又立刻切回公司标志，用指节抵着太阳穴低声笑道：“顾砚，你该去做脑部CT了。”
“顾总，早上好。”林秘书端着咖啡推门进来，余光瞥见老板手机屏幕上一闪而过的宴会照片，睫毛抖了抖。
他在顾氏工作了三年，还是头一回见这位冷面总裁盯着照片发呆，更别说耳尖还泛着浅粉——活像被踩了尾巴的大猫。
“放那儿。”顾砚低头翻阅文件，声音却比平时轻柔了三分，“查一下苏大小姐最近的行程。”
“苏蘅小姐？”林秘书手一抖，咖啡差点洒在檀木桌上。
“苏氏珠宝的继承人，苏蘅。”顾砚没抬眼，钢笔尖在文件上戳出个小坑，“别让苏家的人察觉。”
林秘书憋着笑应下，退出门时听见老板对着空气嘀咕：“毕竟……苏家是重要的合作伙伴。”
同一时刻，苏家老宅西厢房飘着淡淡的沉水香。
苏蘅蜷缩在红木圈椅里，指尖快速敲击笔记本电脑键盘，监控画面里苏婉儿正蹲在玫瑰墙后扯地毯边，发梢沾着的玫瑰花瓣落在监控死角。
“找到了。”她勾了勾唇，截取视频保存到加密文件夹，又给家族人事总监发了条消息：“公关部的苏婉儿调去仓储部轮岗，下午三点前发布公告。”
“小姐，这是不是太便宜她了？”陈阿姨端着燕窝进来，看了眼屏幕里的苏婉儿，“上次她在珠宝展上把您的翡翠耳坠换成了玻璃仿品，这回又害您摔倒——”
“陈姨，打蛇要打七寸。”苏蘅舀起一勺燕窝，甜汤在舌尖化开，“公关部是她接触客户的跳板，仓储部……可就只剩搬货和对账了。”她托着腮笑道，“再说了，我要是现在闹开，顾先生该觉得苏家内斗影响合作了。”
下午三点，苏氏珠宝内部群炸锅了。
苏婉儿攥着调岗通知冲进总裁办公室，指甲几乎要掐进真皮文件夹：“堂姐，轮岗锻炼这种借口你也说得出口？”
“婉儿妹妹这是说什么呢？”苏蘅端着茶盏抬眼，水葱似的手指着盏沿，“上个月你还说想体验基层工作，我这是帮你圆梦呀。”她歪头，“还是说……你怕仓储部的空调太冷？”
苏婉儿被堵得说不出话，看着对方眼尾那点淡红，突然想起昨夜宴会厅里顾砚裹在她身上的西装——那抹藏青色裹住她的腰时，顾砚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什么碰不得的珍宝。
“我知道了。”她咬着牙转身，出门时撞翻了门边的绿萝，“苏蘅，你别得意太早！”
苏蘅听着脚步声远去，指尖在手机屏幕上点出个对话框，给顾砚发了条消息：“顾先生，明日十点苏氏珠宝与顾氏的合作会议，由我主持。”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她又补了句：“听说顾总爱喝黑咖啡，我让助理准备好了。”尾缀的小猫表情符号在屏幕上晃了晃，像极了昨夜偷腥的模样。
次日会议室内，顾砚刚落座就看见桌前摆着一杯拿铁。
奶盖在表面堆成小山，撒着细碎的可可粉，杯壁上还凝着水珠，在他的名牌旁洇开个浅印。
“顾先生，我助理手滑多打了奶盖。”苏蘅抱着文件坐下，眼尾的泪痣随着笑意轻颤，“要不我让他重新——”
“不用。”顾砚喉结滚动，鬼使神差地端起杯子抿了一口。
甜腻的奶盖混着咖啡的苦在舌尖化开，竟比黑咖啡多了丝说不出的熨帖。
他垂眼盯着杯底，没注意到苏蘅藏在文件后的指尖正轻轻蜷缩——昨夜她翻遍顾砚近三年的媒体采访，所有提到咖啡的回答都是“只喝黑咖啡不加糖”。
会议进行到方案讨论时，对方代表拍着胸脯保证：“我们的钻石矿脉储量绝对能满足苏氏的高端线需求。”
“王总，这组数据有问题。”苏蘅突然开口，声音软得像春天的柳絮，“我让人查过，贵方矿脉所在的帕拉伊巴地区，上个月刚出台了新的开采限令。”她点开投影，“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储量要打至少三成折扣。”
顾砚下意识要开口支持，却见苏蘅抬眼扫过来——那双眼尾微翘的杏眼里裹着团火，明明在笑，却让他鬼使神差地闭了嘴。
“所以我的方案是，顾氏负责技术支持，苏氏提供设计，利润分成调整为……”她指尖敲了敲桌面，“六西开。”
会议室安静得能听见空调风声。
王总擦了擦额头的汗，顾砚这才发现，这姑娘说话时脊背挺得笔首，像株长在悬崖边的野玫瑰——看着柔柔弱弱要被风吹折，根须却早把岩石缝里的养分全吸走了。
散会时，苏蘅抱着文件先走。
顾砚站在长廊窗边，看她的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清清脆的响声，发尾的珍珠发夹随着步伐轻晃，突然想起昨夜照片里她挑眉毛的模样。
“林秘书。”他摸出手机快速打字，“苏氏近期所有项目资料，半小时内发到我邮箱。”
“顾总，您这是要——”
“商业考察。”顾砚咳了声，转身时西装下摆带起一阵风，却没注意到袖口蹭到了窗沿的玫瑰花瓣。
那抹淡粉黏在袖扣上，像极了苏蘅刚才说话时，耳尖泛起的薄红。
三天后，顾砚拖着行李箱站在机场安检口。
林秘书帮他整理外套时，指尖突然顿在里侧——深灰色西装衬里上，“GY”两个字母用银线绣得整整齐齐，针脚比定制时更密了些。
“顾总，您什么时候让人补绣的？”
“什么？”顾砚低头去看，喉结突然发紧。
他想起昨夜整理衣柜时，总觉得哪件外套穿在身上都比平时暖和些，现在才发现，除了这件，深棕色风衣、藏青色大衣的衬里，都多了一排细密的银线。
“可能……干洗店搞错了。”他扯了扯领带，耳尖慢慢爬上红晕，“走吧。”
安检门的提示音响起时，他摸出手机看了眼——屏保还是那张照片，苏蘅在镜头外挑眉毛的模样，正对着他笑。
而此刻的苏家衣帽间里，苏蘅跪在地毯上，手里捏着最后一件顾砚的外套。
她对着绣绷眨了眨眼，银线在灯光下闪着细芒：“顾先生不是说脏了让人重做么？”她歪头，“那我多绣几件，他总不能全扔了吧？”
窗外的风掀起纱帘，吹得绣绷上的“GY”轻轻晃动，像在应和什么未说出口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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