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推开门时，玄关的水晶灯在他肩头投下一片暖黄。
出差一周的行李箱还立在客厅，他却先绕到衣帽间——深灰色西装挂在最显眼的位置，里衬的银线在灯光下泛着细芒。
指尖刚触到"GY"两个字母，他忽然顿住。
上周走得急，只发现外套里多了绣字，此刻仔细翻找才注意到，除了常穿的那几件，连去年冬天几乎没动过的藏青大衣里都有同样的针脚。
更妙的是，那件被苏蘅借去披过的墨绿西装，里衬上原本的"GY"不知何时被拆了重绣，歪歪扭扭的"S.H."像只歪脖子的小鸟，针脚比其他几件粗了一倍，明显是生手的杰作。
他垂眼盯着那排字母，喉结动了动。
想起三天前在机场，林秘书指着西装里衬问"顾总什么时候补绣的"时，自己硬扯了个"干洗店搞错"的借口，耳尖烧得能煮鸡蛋。
原来是干洗店搞错了？
不，分明是某位“苏家小仙女”借着“帮他整理衣柜”的由头，偷偷往他每件外套里种了标记。
“苏蘅啊苏蘅。”他低笑一声，指尖轻轻抚过"S.H."，把西装重新挂回最里侧——那里是他专门留给重要物件的位置。
此时的苏家公寓里，穿衣镜前的苏蘅正对着新设计的玫瑰项链拧眉。
细白金链坠着朵半开的玫瑰，钻石花蕊在灯光下闪得刺眼。
她歪头调整角度，镜中倒影突然被一团花白头发挡住：“小姐这是又在臭美？”
陈阿姨抱着叠好的羊绒衫挤到她身边，眼镜片后的目光像扫描机似的在项链上转了两圈：“这链子细得能当头发丝儿，顾先生要是送花砸到您，保准把它撞断。”
苏蘅手一抖，项链差点滑进领口：“陈姨您胡说什么！”
“我胡说？”陈阿姨把羊绒衫往沙发上一放，掏出手机划拉两下，“今早顾氏那辆迈巴赫在楼下转了三圈才走，我数着呢——第一圈停在梧桐树下，第二圈挪到喷泉边，第三圈首接堵在单元门口。要不是保安来劝，怕不是要在这儿搭帐篷。”
苏蘅的耳尖慢慢红成项链上的粉钻：“那是顾总来送合同......”
“送合同需要特意挑您试新设计的日子？需要把衬衫袖扣换成和您昨天戴的珍珠耳钉同系列？需要把车擦得能照见人影？”陈阿姨推了推眼镜，“小姐，当年老爷追夫人时，也这么绕着苏宅转了半个月，最后捧着999朵玫瑰堵在化妆间门口——”
“叮咚！”
门铃声像救命符般响起。
苏蘅几乎是跳着去开门，发尾的珍珠发夹撞得叮当响。
门外的顾砚正低头看手表，听见动静抬眼，镜片后的目光突然烫得她心慌。
“顾总。”她清了清嗓子，“不是说合同让林秘书送......”
“林秘书说你不爱看电子版。”顾砚把文件夹递过去，指尖在她手背擦过，“纸质版。”
苏蘅接过时故意松了松手指。
“哗啦”一声，A4纸像蝴蝶似的扑了满地。
她蹲下去捡，发顶传来顾砚的呼吸声，近得能闻到他身上的雪松香水味。
“我来。”顾砚也弯下腰。
两人的指尖同时碰到同一张纸，触电般缩回。
苏蘅抬头，正撞进他深潭似的眼睛里——那里有她从未见过的灼热，像要把人整个融进去。
她心跳得几乎要冲出喉咙，手忙脚乱抓起文件往怀里塞：“对、对不起......”
“没关系。”顾砚的声音哑得厉害。
他捡起最后一张纸，瞥见上面是苏蘅新设计的珠宝草图，右下角用铅笔歪歪扭扭写着“给顾先生的礼物”，字迹被橡皮蹭得发毛，像极了她此刻泛红的耳尖。
玄关的落地钟敲了五下。
苏蘅逃似的往厨房走：“喝杯茶再走？我煮了祁门红茶......”
“没加奶盖。”顾砚突然说。
她手一抖，茶杯差点摔在托盘上：“你怎么知道？”
“上次你给我加了三杯，我喝到半夜睡不着。”他接过茶，杯壁的温度透过掌心漫上来，“但后来……习惯了。”
苏蘅盯着他喉结滚动的模样，突然想起陈阿姨说的“绕着苏宅转的老爷”。
她咬了咬唇，轻声道：“那下次……给你煮双份奶盖的？”
顾砚的耳尖瞬间红透。
他低头喝茶掩饰，却在转身时撞翻了玄关的花瓶——玫瑰花瓣落了满地，像极了两人刚才相触的指尖。
深夜十点，苏蘅蜷在沙发上翻那份合同。
月光透过纱帘洒在纸页上，某条条款突然刺痛她的眼睛：“苏氏珠宝品牌联名合作优先权归顾氏所有。”
她指尖轻轻抚过那行字，忽然笑出声。
抽屉里摸出银色马克笔，在条款旁画了朵小小的玫瑰，又在花瓣间写：“你以为我在示弱，其实我在宠你。”
手机在这时震动起来。
她接起，对面是苏家管家老周的声音：“小姐，明天上午十点，国际珠宝展组委会的电话......”
“知道了。”她挂断电话，望着窗外的月亮发怔。
玫瑰项链在颈间闪着微光，像极了顾砚看她时，眼睛里那团没燃尽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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