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的车辙声刚碾过小区鹅卵石路，苏蘅就从沙发上弹起来。
她踮着脚扒着落地窗看，首到那辆黑色迈巴赫拐出单元门，才转身冲进书房，发尾的弧度像只偷腥的猫。
"书房的文件别乱动。"他出门前特意捏了捏她耳垂，声音里带着点不寻常的沉，"尤其是第三个抽屉。"现在想来，那尾音轻得像羽毛扫过，倒像是故意勾着她去掀那层遮羞布。
檀木书桌的第三个抽屉卡得很紧，苏蘅哈着气推了推，金属滑轨"吱呀"一声，一本泛着旧色的素描本"啪嗒"掉在地毯上。
封皮是深咖色皮质，边角磨出毛茸茸的白边，正中央用金线绣着"Heng"——是她名字的首字母。
她蹲下来时膝盖碰了桌角，疼得倒抽冷气，却顾不上揉，指尖发颤地翻开第一页。
铅笔素描里的小姑娘扎着羊角辫，穿着荷叶边白裙子，站在礼堂舞台上攥着话筒。
背景里模糊的观众席上，有个少年的轮廓隐在阴影里，只露出半张紧抿的唇。
"2008年6月1日，苏蘅小学一年级六一朗诵比赛，《我是小太阳》。"
铅笔小字写在画纸右下角，墨迹有些晕开，像被反复过。
苏蘅突然想起来，那年她因为忘词在台上哭，最后是校长抱着奖杯哄她，可奖状上明明写着"最佳表现奖"——原来观众席角落，早有人把她的糗样收进了画里。
第二页是初中春游，她蹲在樱花树下给流浪猫喂鱼片，蓝白校服被风掀起一角。
画里的樱花比记忆中更盛，每片花瓣都带着细腻的笔触，连她发梢沾着的樱瓣都清晰可见。
"2013年4月7日，苏蘅给三花喂鱼干，鱼干是从林阿姨便当里偷的。"
苏蘅噗嗤笑出声——那年她确实偷了林阿姨做的香煎小黄鱼，被苏母拎着耳朵骂"小馋猫"，可谁能想到，偷鱼干的现场早被人画成了永恒。
第三页是高中校庆，她穿着苏式珠宝赞助的珍珠白晚礼服，站在喷泉边调试耳麦。
画里的她仰头看灯牌，发间的珍珠发卡在月光下泛着暖光，连耳后那颗小痣都被仔细点上了。
"2018年10月28日，苏蘅说'珍珠要贴肤戴才养人'，那天她耳后红了一片。"
苏蘅摸了摸自己耳后，那里至今还有颗淡褐色的小痣。
她突然想起高中校庆后台，有个男生抱着画板撞翻了她的化妆盒，珍珠滚了满地，她蹲下去捡时，对方也蹲下来，指尖擦过她手背的温度——原来不是意外。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时，她正翻到大学毕业照那页。
照片里她穿着学士服，抱着苏氏珠宝新设计的"星芒"系列项链，画里的项链被放大成背景，每颗碎钻都闪着光，旁边写着："她会是最亮的星。"
朋友圈提示音炸成一片，苏蘅划开手机，陆明的动态赫然在目：九宫格全是老照片，第一张是高中天台，穿白衬衫的少年背对着镜头，画板支在脚边，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
配文是："谁能想到，当年在天台画了三个月的大佬，现在是顾氏总裁？
P.S.画的人至今不知道自己被画了整整一整本~"
评论区瞬间炸锅。
"顾总这是暗恋多少年？"
"苏小姐知道自己是顾总的青春啊！"
"救命这是什么从校服到婚纱的剧本？"
最扎眼的是叶芷若的转发，配文："原来顾总早有预谋？
我还以为是商业联姻呢~"配图是顾氏和苏氏合作签约时的照片，她站在顾砚身侧，笑容比打光板还亮。
苏蘅的拇指悬在屏幕上，突然听见玄关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她手忙脚乱要合素描本，却撞翻了桌边的马克杯，温水溅在画纸上，晕开一片浅淡的痕。
"顾砚！"她急得差点咬到舌头，抬头却见男人站在书房门口，西装裤脚沾着点雨星，领带松了两颗，目光正落在她膝头摊开的素描本上。
"你看了？"他声音很轻，像怕惊飞什么。
苏蘅把素描本往身后藏，却被他两步走过来，半跪在地把她圈进臂弯。
他的体温隔着衬衫透过来，带着点冷雨的潮气，却比任何暖炉都烫。
"那是我最私密的念想。"他伸手把素描本抽出来，指腹抚过"2008年"那页，"初中时我转学到你隔壁班，每天放学绕路去你常去的便利店；高中为了画你，在天台蹲了三个月被保安当小偷；大学申请交换生，其实是为了去你实习的珠宝展当志愿者......"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埋在她颈窝里："我总以为要等到足够强，才能站在你面前说喜欢。"
苏蘅突然想起上个月家族宴，顾母拉着她的手说"小砚初中就吵着要学珠宝设计"，当时她只当是长辈调侃，现在才明白——原来他学素描是为了画她，学珠宝是为了离她更近。
"那你有没有想过？"她捧起他的脸，看他眼底翻涌的暗潮，"我其实也记得你。"
顾砚的瞳孔猛地缩了缩。
"高中校庆后台，撞翻我化妆盒的人，是你吧？"她指尖点着他锁骨上的甜痣，"当时你蹲下来捡珍珠，手背上有个小伤口，我后来在医务室见过你，你说'被玫瑰刺扎的'。"
顾砚喉结滚动："那是我偷摘了苏氏花园的玫瑰，想插在你化妆镜前。"
"笨死了。"苏蘅笑着咬他耳垂，"苏氏花园的玫瑰是我种的，刺最软。"
夜色漫进来时，两人窝在地毯上翻素描本。
顾砚的手指抚过每一页，像在抚摸最珍贵的文物："这页是你22岁生日，在苏式老宅弹钢琴，我躲在廊下；这页是你第一次独立设计珠宝，在工作室熬了三天，我让林阿姨送了37杯蜂蜜柚子茶......"
"37杯？"苏蘅挑眉，"我当时还纳闷，怎么总有人匿名送茶。"
"怕你喝腻。"他耳尖泛红，"换着花样送的。"
最后一页是未完成的画：白色婚纱拖在绿草地上，新娘的侧脸像被月光吻过，发间别着苏式"星芒"项链，身后有只骨节分明的手，指尖虚虚碰着她的手背。
"你还差一个结尾。"苏蘅指尖轻轻那只手的轮廓。
顾砚突然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按在地毯上，西装外套滑落在地，露出里面深灰衬衫。
他低头吻她，带着点急切的颤，舌尖扫过她唇珠时，低哑着说："现在由我亲自补完。"
苏蘅勾住他后颈，在他唇齿间呢喃："你不是说，我一首都在你心里？"
"现在你就在。"他吻着她的耳垂往下，在锁骨处落下红痕，"在眼睛里，在骨头里，在每一次心跳里。"
凌晨三点，苏蘅蜷在他臂弯里，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伸手摸过他手机屏幕。
未读消息亮着红光，是顾母发来的："董事会那群老东西要动苏氏合作，小砚你别硬扛。"
她轻轻把手机放回原位，往他怀里缩了缩。
月光透过纱窗落在他脸上，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子。
"明天早上......"她迷迷糊糊想，"要给他煮酒酿圆子，加两个荷包蛋，要溏心的。"
等她再睁眼时，身边的位置己经空了。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枕头上，还留着他发梢的味道。
苏蘅摸过床头，发现他的手表不见了，手机也不在充电座上。
床头柜上压着张便签，是他熟悉的钢笔字："去处理点事，冰箱有杨枝甘露，热三分钟再喝。"
墨迹在"事"字上晕开一点，像被什么急着写就的力道。
苏蘅捏着便签坐起来，窗外的梧桐叶沙沙响。
她突然想起昨晚顾砚接的那个"董事会紧急会议"，想起素描本最后一页未画完的手——那只手，该是要牢牢握住她的。
风掀起窗帘，吹得便签轻轻颤动。
苏蘅望着空了一半的床，突然笑了。
她翻身下床，从衣柜里挑了件鹅黄色针织衫。
镜子里的人眼尾还带着点红，发梢乱得像团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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