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漫过苏家茶馆的青瓦檐角，顾砚的黑色迈巴赫己停在巷口。
他下车时，风卷着茉莉茶香扑来——苏母最爱的碧潭飘雪，总在这种“正式谈话”时备着。
茶馆二楼雅间的雕花门虚掩着，顾砚推开门的瞬间，正撞进苏母抬眼的目光里。
她坐在临窗的梨木茶台前，青瓷盖碗在指尖转了半圈，茶水晃出浅碧色的涟漪：“顾总倒是守时。”
“苏夫人约的时间，自然要重视。”顾砚在她对面落座，目光扫过茶台边摆着的檀木匣——和昨晚苏家老宅那只一模一样。
苏母的手指在茶盏沿轻轻叩了两下：“我听说，蘅儿昨天推了温家的饭局。”
“她不喜欢应酬。”顾砚垂眸看自己交叠在膝头的手，指节泛着冷白的光，“尤其是被当作筹码的应酬。”
茶盖“咔嗒”一声磕在碗沿。
苏母抬眼时，眉峰微挑：“顾总该知道，苏家的女儿从来不是温室花朵。可有些事，不是你护得住的。”她伸手抚过檀木匣的纹路，“就像这翡翠，再通透，也得有人替它挡住风雨。”
顾砚忽然笑了。
他伸手将茶盏往自己面前拉了拉，茶水倒映着他微弯的眼尾：“苏夫人，您见过蘅蘅拆我书房密码锁吗？她能在三分钟内破解七位数字，因为她知道我藏着给她的生日礼物。”他的声音放轻，像在说什么秘密，“您总觉得她需要人挡风雨，可她啊——”他指节抵着下巴，“更擅长自己撑伞，顺便给撑伞的人戴朵花。”
苏母的手顿在檀木匣上。
窗外有麻雀扑棱着飞过，檐角铜铃叮铃作响。
她突然低笑一声，将茶盏推过去：“茶凉了。”
顾砚端起茶盏，浅抿一口。
甜津津的茉莉香裹着茶苦漫开，和苏蘅总往他咖啡里加的奶盖味截然不同——但他突然明白，这杯茶里藏着苏母的妥协。
他起身时，西装袖扣擦过茶台，发出细微的声响。
“苏夫人如果担心蘅蘅，不妨多看看她设计的新系列。”他整理袖扣的动作顿了顿，“毕竟下个月的巴黎珠宝展，她要以‘苏氏继承人兼顾氏珠宝创意总监’的身份亮相。”
下楼时，顾砚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是秦宇的消息：“己按您要求调取苏夫人昨夜通话记录，需要现在汇报？”
他回了个“等”，刚走到巷口，就看见苏蘅的银色小跑“吱呀”一声刹在路边。
她摇下车窗，晨光顺着发梢淌进车里，衬得她眼尾的泪痣像颗小朱砂：“顾总，需要搭顺风车吗？”
顾砚坐进副驾，立刻被她身上的橙花香水裹住。
“怎么来了？”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
苏蘅转动方向盘，车缓缓驶进车流：“我听到我妈昨儿半夜给你打电话，我猜——”她歪头看他，“顾先生该不会被训得很惨？”
“被夸了。”顾砚捏了捏她的后颈，“说我茶品不错。”
苏蘅噗嗤笑出声，却在等红灯时突然沉下脸。
她摸出手机点开相册，递到他面前：“林晓薇刚发的，我妈昨晚十点十七分和李慕白通过电话。”
照片里，通话记录的时间戳刺得人眼疼。
顾砚的拇指在屏幕上轻轻划过那个名字：“苏家旁支的那个？”
“想争继承权想疯了的那个。”苏蘅踩下油门，车猛地窜出去，“他上个月还在酒局上说‘苏式该由能者居之’，现在倒学会借我妈当枪使了。”她的尾音突然甜起来，“不过顾先生，我中午要召开董事会特别会议，你说我穿那套墨绿套装，还是珍珠白的？”
顾砚盯着她扬起的下巴。
晨光里，她耳坠上的碎钻闪得人移不开眼——那是他上周送的，说是“给女王的耳饰”。
“墨绿。”他说，“衬得你像朵带刺的绿玫瑰。”
苏蘅的指尖在方向盘上敲出轻快的鼓点：“那你下午陪我挑胸针？要够闪的，最好让那些老古董董事们睁不开眼。”
“好。”顾砚应得利落，目光却落在她手机屏保上——是两人在玫瑰园的合照，他低头吻她发顶，她歪头笑出小虎牙。
他摸出手机给秦宇发消息：“查李慕白近期所有动向，重点温家。”
下午两点，苏氏珠宝顶楼会议室。
苏蘅踩着细高跟推门进去时，二十余双眼睛齐刷刷望过来。
她扫过主位旁空着的椅子——那是董事长专属，此刻却被她的鳄鱼纹手包占着。
“各位董事。”她将U盘插进投影仪，蓝色光幕在墙上铺开，“先看一组数据。”
柱状图里，苏氏珠宝的营收曲线像支离弦的箭，首窜37%的峰值。
“其中28%来自与顾氏的联名系列。”她转身时，墨绿裙角扫过会议桌，“而顾氏承诺，若本次董事会通过我与顾砚的联姻决议，未来三年的独家设计权将优先给苏氏。”
“苏小姐这是要拿公司利益换婚姻？”三伯拍桌，茶杯震得跳起来，“苏家的规矩是——”
“苏家的规矩是能者居之。”苏蘅打断他，指尖敲了敲投影仪，“三伯去年负责的东南亚市场，亏损12%；五叔的线上销售，转化率比行业平均低9%。”她忽然笑了，甜得像含着软糖，“而我负责的高定系列，复购率68%。各位觉得，是我在拿利益换婚姻，还是某些人该先保住自己的分红？”
会议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五叔摸了摸油光发亮的额头，率先开口：“我支持苏小姐。”
三伯的脸涨成猪肝色，却在接触到苏蘅似笑非笑的目光时，蔫蔫地垂下头。
顾砚站在会议室玻璃墙外，看着苏蘅在投影光里指画江山。
她的发尾随着动作轻晃，耳坠上的碎钻在墙上投下星星点点的光——像极了他书房保险柜里，那枚还没送出的钻戒。
“顾总。”秦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李慕白确实在联系温家，说是要办场‘民国风珠宝拍卖会’，主打‘老匠人手艺’。”他推了推眼镜，“温家的人说，这场拍卖的压轴拍品，是苏家流失的‘月白流苏’。”
顾砚的瞳孔微缩。
那是苏蘅奶奶设计的绝品，二十年前随沉船失踪的。
“让技术部查温家的拍卖资料来源。”他转身时，正看见会议室里苏蘅举起表决器，红灯绿灯在她指尖明灭，“另外，联系巴黎展方，把苏氏的展位换到主厅C位。”
夜色漫进别墅时，苏蘅正对着穿衣镜扯嘴角。
顾砚推开门，就看见她对着镜子练习微笑——左脸比右脸高半分，像只气鼓鼓的猫。
“在干嘛？”他走过去，从背后环住她腰。
“练习‘温柔又不失威严’的笑。”苏蘅垮下脸，“刚才董事会上，五叔说我笑起来像要吃人。”
顾砚低笑，下巴蹭着她发顶：“他该庆幸你只是笑。”
苏蘅转身勾住他脖子，鼻尖碰着他鼻尖：“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我不是在妥协。我同意联姻，是因为顾砚值得，是因为苏氏需要顾氏，更是因为——”她的手指戳了戳他心口，“我想掌控自己的人生。”
顾砚低头吻她，带着雪松香气的呼吸扫过她耳尖：“你知道吗？你越强势，我就越想把你锁在家里，只给我一个人看。”
苏蘅咬了咬他下唇，笑得狡黠：“那顾先生得先学会藏钥匙。”
手机在床头柜上震动。
顾砚摸过来看，是秦宇的消息：“李慕白刚发了条动态：‘游戏才刚刚开始。’配图是半枚翡翠。”
他将手机递给苏蘅。
她盯着屏幕，忽然笑出声：“正好，我也很久没玩过游戏了。”
他望着身侧熟睡的苏蘅，她的手指又攥住了他的袖口，像只不肯松爪的小奶猫。
窗外的玫瑰在夜风里摇晃，花瓣上的水珠闪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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