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像被揉碎的蛋黄，从纱帘缝隙漏进来，在苏蘅眼尾镀了层暖金。
她迷迷糊糊翻了个身，指尖触到床头柜上一个温润的物件——不是常放的护手霜，倒像块凉丝丝的瓷。
"嗯？"她揉着眼睛支起上半身，这才看清那是只奶白色青瓷食盆，边缘金线描着歪歪扭扭的小玫瑰，盆底刻的字更逗："给顾太太的新成员"。
食盆旁还立着袋巴掌大的猫粮，包装上印着歪头吐舌的布偶猫，写着"幼猫全价主食"。
"顾砚！"她捏着食盆转身，正撞见男人从浴室出来。
他发梢还滴着水，白衬衫松松系了两颗纽扣，锁骨处的水珠顺着肌理往下滚，在腰际被睡裤截住。
"醒了？"顾砚擦着头发走过来，目光落在她手里的食盆上，"昨晚看你梦里念叨猫食盆，今早顺路买的。"他弯腰抽走她怀里的猫粮，指腹敲了敲包装背面，"这个分年龄段的，幼猫要吃专门的配方。"
苏蘅歪头看他："你比对自己还上心。"他给她冲咖啡时总说"黑咖省事"，现在倒对着猫粮成分表研究得认真。
"它肠胃娇贵。"顾砚把猫粮放回原位，突然倾身凑近她耳尖，"毕竟是顾太太的新成员，能和我争宠的角色。"他尾音轻得像羽毛，却让苏蘅耳尖"腾"地红了——这男人，明明昨天还说"养猫麻烦"，现在倒学会吃猫的醋了。
阳台上，苏蘅抱着小橘晒太阳。
这只花幼猫是三天前在楼下花坛捡的，当时正缩在纸箱子里发抖，现在倒成了家里的小霸王。
她刚把猫窝摆正，小橘突然"喵"地一声窜出去，精准扑进顾砚刚换的西裤腿里。
"它是不是更喜欢你？"苏蘅故意皱起眉，指尖戳了戳在顾砚脚边打滚的猫。
顾砚弯腰把小橘捞进怀里，指腹蹭它软乎乎的肚皮："它只是贪吃。"话音未落，小橘己经把脑袋往他锁骨里钻，喉咙发出打雷似的呼噜声。
苏蘅托着腮看这一人一猫，突然想起昨晚顾砚哄她睡觉的样子——明明自己困得眼皮打架，还撑着给她念《珠宝设计史》。
现在倒好，猫往他怀里一钻，他倒精神了。
"看来我得学学怎么撒娇了。"她摸着下巴嘀咕，"不然要被猫比下去了。"
"下午茶好了。"林阿姨端着托盘从厨房出来，银壶里飘着茉莉香，"太太，今晚要下雨，得把小猫带进屋。"她往苏蘅碟子里多放了块桂花糕，"顾先生昨天说你最近总说饿。"
顾砚接过林阿姨递的茶盏，目光在苏蘅鼓成仓鼠的腮帮上顿了顿："你也早点睡。"
"那你陪我？"苏蘅眨着眼睛看他，手指悄悄勾住他袖口。
顾砚耳尖一热，轻咳一声抱起小橘："先把猫哄睡再说。"他抱着挣扎的小猫往书房走，临出门又回头，"茶喝半杯就行，晚上该睡不着了。"
苏蘅趴在沙发背看他背影，见他进书房前还踮脚把百叶窗拉严实——怕猫碰倒书桌上的设计稿。
她捏着桂花糕笑出声，这男人，嘴上说"先哄猫"，分明是找个由头让她早点休息。
深夜的雨来得悄，打在玻璃上沙沙响。
苏蘅迷迷糊糊翻了个身，手往旁边一摸——空的。
她睁眼就见小橘团成毛球，正趴在顾砚胸口打呼噜。
男人睡熟了，眼尾还带着白天加班的红，手却仍虚虚护着猫，生怕它滚下去。
"比某人听话多了。"顾砚迷迷糊糊嘟囔，手在猫背上轻轻拍，倒像在哄孩子。
苏蘅憋着笑翻身，胳膊肘戳了戳他腰："那你要不要换一个会撒娇的？"
顾砚睁开眼，借着窗外闪电的光，看见她湿漉漉的眼睛。
他伸手把她捞进怀里，小橘被挤得"喵"了一声，跳到床头柜上。
"你会吗？"他声音哑哑的，带着刚醒的鼻音。
苏蘅凑过去，温热的呼吸扫过他耳尖："那你抱我试试？"
顾砚喉结动了动，手臂瞬间收紧。
雨一首下到后半夜。
苏蘅在雨声里迷迷糊糊睡去，再睁眼时身边只剩还带着体温的枕头。
睫毛扫过眼皮时，她习惯性往身侧摸了摸——果然又空了。
昨晚顾砚哄小橘睡觉，结果自己先着了道，猫蜷在他胸口，他手虚虚护着毛团，活像守着易碎品的老父亲。
现在倒好，人没了，枕头还留着余温，倒像是被猫拐跑了似的。
她裹着珊瑚绒睡袍坐起来，赤脚踩在地板上，凉意从脚心窜到鼻尖。
客厅传来细碎的响动，像是逗猫棒铃铛在响，混着顾砚低低的诱哄声：“过来，小橘，碰一下就给冻干。”
苏蘅扶着门框探头，就见男人半蹲在地毯上，白衬衫下摆从睡裤里滑出来，发顶一撮呆毛。
逗猫棒的羽毛穗子在他指间晃，小橘弓着背蹦跳，肉垫拍在他手腕上也不躲，倒像是故意给猫当玩具。
“顾总这是转岗当猫奴了？”她倚着门框笑，“昨晚还说它上蹿下跳要送回宠物店，今天倒蹲地上哄得这么开心？”
顾砚回头，耳尖沾着点薄红——也不知是蹲久了还是被说破心思。
他屈指弹了下逗猫棒，小橘“喵”地扑过去，他才慢悠悠道：“它只是需要正确引导。”
“哦？”苏蘅拖长音调，晃着脚走到沙发边坐下，“那顾总有没有时间，也‘正确引导’一下我？”
顾砚手一抖，逗猫棒差点砸到小橘脑袋。
他侧过身挡住猫咪，喉结动了动：“你又想干什么？”
“比如……”苏蘅托着下巴歪头，“解释下为什么某人昨晚说‘先哄猫’，结果自己睡得比猫还香？”
小橘许是听懂了“攻击”，叼着逗猫棒穗子往她脚边蹭。
苏蘅弯下腰摸它脑袋，余光瞥见顾砚耳尖红得快滴血，偏还要端着总裁架子：“林阿姨说你最近总说饿。”
“所以顾先生的‘正确引导’，就是偷偷给我加餐？”她捏着小猫软乎乎的爪子晃了晃，“那猫呢？它的引导是每天五顿冻干？”
顾砚被问得没辙，干脆把逗猫棒一扔，小橘“嗖”地蹿过去追毛球。
他站起身，衬衫下摆彻底乱了，倒显得比平时多了几分烟火气。
他伸手揉她发顶：“顾太太，有人说过你很会抓重点吗？”
苏蘅刚要回嘴，手机突然震动。
是物业群里弹出的通知：“别墅区今日起加装防野狗围栏，保障宠物安全。”她点开图片，围栏铁条间距窄得离谱，连小橘的脑袋都未必能钻过去——这哪是防野狗，分明是封死小猫的活动范围。
“怎么了？”顾砚顺着她视线看过去，眉峰微蹙。
苏蘅没说话，下午遛猫时就看出不对劲了。
小橘往常总爱往花园里钻，追蝴蝶扑蚂蚱，今天却缩在阳台角落，尾巴尖蔫蔫地垂着，连最爱的猫条都只舔了两口。
她蹲在地上摸它后背，毛都炸着，像是受了惊吓。
“小橘今天都不理我了。”她抱着猫坐回客厅，声音里带了点委屈。
顾砚正翻着设计稿，闻言抬头，目光扫过阳台上畏缩的毛团，瞳孔微微收缩。
他起身走到窗前，指尖敲了敲玻璃。
小橘缩得更紧了，连耳朵都压成飞机耳。
顾砚转身时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抓起手机就拨了物业电话：“周经理，谁批准在32栋外围加装围栏的？”
电话那头的周启山正盯着监控，手一抖差点把咖啡泼在键盘上。
他看着屏幕里顾砚冷硬的侧脸，喉结动了动：“顾先生，这是为了防止野狗……”
“野狗？”顾砚冷笑一声，“上个月32栋花园刚装了电子驱兽器，现在又加装密栏——周经理当我没养过猫？”他顿了顿，声音更冷，“限你半小时内把施工记录发到我邮箱。”
周启山挂了电话，额头沁出薄汗。
傍晚的风裹着花香吹进客厅。
苏蘅趴在窗台上看顾砚戴着手套拆围栏，金属碰撞声叮当响。
他拆掉两段铁栏，又在缺口处装了个木框——顶部留着圆洞，刚好够小橘钻过去。
“这是？”她端着柠檬水走过去。
顾砚首起腰，额角沾着汗，指节蹭了点铁锈：“猫咪专用通道。”他摸了摸圆洞边缘，“打磨过了，不会划到毛。这样它能自由进出，又不会被野狗钻空子。”
苏蘅抿着嘴笑：“顾总这是要考宠物行为学证书？”
“总得有人收拾烂摊子。”他扯下手套，指尖蹭了蹭她鼻尖，“某人昨天还说不如猫会撒娇。”
小橘许是闻到了自由的味道，试探着从阳台跳下来，在顾砚脚边绕圈。
顾砚弯腰把它抱起来，递到苏蘅怀里：“现在知道怕了？上午缩成毛团的时候怎么不喊？”
小橘“喵”了一声，往苏蘅颈窝钻。
她摸着猫背笑：“你越来越像合格铲屎官了。”
“你是第二个。”顾砚突然说。
“嗯？”
他低头帮她理了理被猫抓乱的头发：“我妈以前也爱养这种黏人精。”他声音轻得像风，“她说，愿意为一只猫弯腰的人，心里总得装着点软和的东西。”
她抬头看他，晚霞穿过他睫毛，在眼底镀了层暖光。
小橘在两人中间拱了拱，尾巴扫过顾砚手背。
夜里，小橘果然又跳上了床。
这次它没敢挤在中间，只蜷在苏蘅枕头边，尾巴尖搭在她手腕上。
顾砚翻了个身，手臂自然环住她腰，下巴蹭着她发顶：“还吃醋？”
“谁吃醋了。”苏蘅闭着眼哼，“我是怕它半夜跑酷。”
“那你呢？”他声音哑哑的，“半夜踢被子的时候，怎么没见你怕？”
她捏了捏他腰上，他闷笑一声，把她往怀里带了带：“你们都是我的软肋。”
苏蘅突然安静下来。她贴着他心跳声低语：“那你得保护好它们。”
“我会。”他吻了吻她额头，“从今天开始，从每一只猫，每一个……”他顿了顿，“每一个想和你共度的清晨开始。”
窗外的月光漫进来，小橘翻了个身，爪子搭在苏蘅手背上。
清晨苏衡揉着眼睛坐起来，就见顾砚端着托盘站在床前，煎蛋摆成爱心形状，旁边还插着朵刚摘的玫瑰——是她上个月种的，开得正艳。
苏蘅咬了口煎蛋，突然注意到他手边的文件袋，"这是什么？"
"体检报告。"顾砚坐下来，指尖着文件袋边缘，"医生说我身体状况良好。"
苏蘅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耳尖瞬间红透："你是说...我们准备考虑宝宝计划了？"
他点头，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只要你准备好了。"
"那我得先把你宠好一点。"她把煎蛋塞进他嘴里，"最近总加班，都瘦了。"
"现在就很好。"他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有你，有猫，再有个小团子..."
傍晚的阳光暖融融的。
小橘窝在两人中间打呼噜，苏蘅靠在顾砚胸前翻相册，里面全是他们收养小橘后的照片：在阳台晒太阳的，趴在顾砚键盘上睡觉的，还有上次偷啃她桂花糕被抓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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