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锅店的玻璃窗上凝结着细密的水珠，映出三张相似却气质迥异的面容。张梓诚的筷子悬在半空，酸菜鱼的辣油滴在洁白的桌布上，洇开一片刺目的红渍。
“我再说一遍，”他咬牙切齿地瞪着对面的张梓皓和张梓晴，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今天休假，不讨论案子！”
张梓晴慢悠悠地夹起一块雪白的鱼肉，晶莹的辣油顺着筷子滑落。“那你把配枪放家里啊。”她挑眉，红唇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意，“谁休假还别着枪来吃火锅？”
“那是因为——”张梓诚的辩解被刺耳的手机铃声打断。市局值班室的号码在屏幕上跳动，他黑着脸刚要挂断，张梓皓修长的手指己经先一步按下免提键。法医的手指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一丝不苟，在手机屏幕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城西锦绣公寓发生命案。”值班员的声音混着火锅店嘈杂的背景音，“死者是恒信会计事务所的审计总监赵铭。”
“案子交给二队。”张梓诚的指节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我今天休假。”他的目光扫过桌上还没动过的鸳鸯锅，红汤正咕嘟咕嘟冒着泡。
“死者嘴里塞着《刑法》第193条，”值班员的声音突然压低，“关于贷款诈骗罪的条文。”
三兄妹的筷子同时停在半空。父亲还没出院但三个月前父亲的画室陷入债务危机时，正是恒信会计事务所那份问题审计报告导致的。张梓晴的筷子尖微微颤抖，一滴红油落在她雪白的手腕上，像一滴鲜血。
锦绣公寓17层的案发现场，中央空调的冷风呼呼作响。血腥味混着打印机油墨的刺鼻气味，在密闭的空间里发酵。赵铭被尼龙绳牢牢绑在办公椅上，胸前贴着一张A4纸打印的“审计报告”，嘴角溢出的鲜血己经干涸，将塞在嘴里的法律条文染成暗红色。最扎眼的是办公桌上那个电子时钟，鲜红的“12:00”在凝固的血迹中不断闪烁，像是某种诡异的倒计时。
“颈部动脉被割断，伤口边缘整齐，凶器应该是锋利的裁纸刀。”苏妍蹲在尸体旁记录，丸子头松散地耷拉在脑后，印着“别惹法医”的黑色T恤领口沾了点儿血渍。她抬头时，明亮的眼睛在无影灯下闪着锐利的光，“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上午11点到下午1点之间。”
张梓诚瞥了眼窗外灼热的阳光，手表指针指向下午3点20分。“也就是说...”他扯松领带，喉结上下滚动。
“死亡时间正好覆盖我们的午饭时间。”张梓皓的声音很轻，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眯起，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死者发青的手腕，像是在读取什么无声的密码。
王瑶的笔记本电脑屏幕映亮她圆润的脸颊。“监控显示12点整有人从消防通道离开，”她的马尾辫随着摇头的动作晃动，发梢扫过肩膀，“但画面太模糊，只能看出是个穿连帽衫的。”她咬着下唇，鼻尖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张梓诚揉着太阳穴，指腹按压着突突跳动的血管。“查赵铭的社会关系，”他的声音沙哑，“重点找懂法律的，还有...”目光落在死者嘴里露出的纸张边缘，“熟悉《刑法》的。”
很快，会议室的玻璃白板上列出三个名字，磁贴啪嗒啪嗒地贴上照片。林媛——被赵铭审计报告害破产的企业主女儿，政法大学研究生。她的课表显示12点时正在上《经济法》，教室监控和三十个同学都能作证。周烨——事务所前员工，因举报赵铭做假账反被开除。他的健身手环数据和私教都能证明他从10点到14点持续运动。郑明——赵铭的合伙人，最近因分红问题多次争吵。中午12点整，他正在电视台财经频道做首播访谈。
“见鬼了。”孙嘉把笔录摔在桌上，震翻了咖啡杯。褐色的液体在白板上晕开，恰好模糊了郑明的照片，让他斯文的面容扭曲成一团。
沈星突然用笔尖敲了敲监控截图，金属笔帽在玻璃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这个连帽衫的背影，”他眯起眼睛，浓眉皱成一团，“你们看像不像郑明首播时穿的那件？”
王瑶的指尖在键盘上飞舞，指甲上的淡蓝色指甲油在键盘背光下闪闪发亮。首播回放里，12点05分的郑明确实穿着同款深蓝连帽衫，正在财经频道的演播室里侃侃而谈股市行情。
“但死亡时间...”苏妍的笔停在尸检报告上，墨水在纸上晕开一个小黑点。她抬头时，正好对上张梓诚探究的目光。
“重新尸检。”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随即又同时皱起眉头。
“学我说话？”苏妍的白大褂袖口沾着咖啡渍，她撇撇嘴，露出一个挑衅的表情。
“是你学我。”张梓诚扯开领带，深蓝色的制服衬衫领口己经汗湿，“赶紧干活去。”他转身时，余光瞥见苏妍冲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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